“白茶,我們不是……好朋友麽?”
“曾經是。”褚白茶淡淡一笑:“現在的我,半人半蟲,不配。”
嚴百川尚且不知褚白茶是完美實驗體,聽聞此言,約摸猜出個答案,但他並未有任何排斥心理,只有綿綿不絕的心疼,他難以想象,剛成年的嬌弱少年Omega,被抓進涅槃基地中,與肮髒可怖的蟲族融合到一起時,該有多麽痛苦、無助和絕望……
嚴百川深吸一口氣,抬起褚白茶的臉頰,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白茶,在我心裡,我們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直會是最好的朋友,絕不改變。”
褚白茶瞳孔微縮,沉默著與他對視。
卻並未松口。
便是這時,褚元綏從旁開口道:“你就是褚元柏的兒子白茶?”
“來,讓堂叔看看你。”
褚白茶趁此機會避開嚴百川,只是步伐略有些慌亂,他走到兩張病床的中間,喊了聲褚元綏:“堂叔好。”
“誒,乖孩子,這是你堂嬸。”褚元綏牽起梁霧卿的手:“往後,你便回褚家來,我和你堂嬸可以照顧你。”
“堂叔,此事不急,到時再說吧。”
褚白茶天生一副乖巧討人喜歡的模樣,只需一顰一笑,便能讓長輩疼惜愛憐他。梁霧卿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好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堂嬸,凡事先苦後甜嘛,這不,最後讓我遇見了你們,可見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褚白茶懂事得讓人心疼,梁霧卿聽褚贏提過一嘴褚白茶,父母雙亡,自己還落得成為完美實驗體的下場。當母親的人,最是聽不得孩子受苦,她眼眶一時有些發熱,歎息道:“要是早點找到你,帶你回褚家就好了。”
褚白茶面上的笑意驟然一僵,像是繃不住快要皸裂。
他扯扯嘴角:“堂嬸,時間不早了,我得回第一軍部,下次再來看您和堂叔。”
“好,我讓小贏送你。”梁霧卿忙道。
“不要麻煩啦,謝謝堂嬸。”褚白茶擺擺手,轉身快步走出病房,尚未痊愈的嚴百川見此,下意識疾步跟上,喊道:“白茶,你等等我,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嚴議員,您請回吧。”
褚白茶在走廊中站定腳步,背對著他道:“你我從此不必再見。”
嚴百川聽罷,身形一滯,隨後踉蹌著靠近,竟是失態地從後圈抱住褚白茶:“為什麽?”
“白茶,我不介意你是完美實驗體。”
褚白茶掰開嚴百川的手臂:“我介意。”
他轉過身來,潔白無瑕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成蟲族的特征,細小密集的鱗片、肉瘤、尖刺、觸角、黏液……慢慢遍布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眼睛也成為豎瞳,笑起來時,嘴角咧開,長長的利齒與長舌可怖又駭人。
褚白茶的聲音也從清軟的少年音,過度到蟲族的嗡鳴:“現在,你還敢說,不介意嗎?”
視覺衝擊的確令嚴百川有過一秒的心悸。
可下一瞬,他便抬手,輕顫著撫上褚白茶的臉頰,不曾想,竟被尖刺劃破了手指,若非褚白茶避開得及時,黏液便要慎入他的血肉,極可能會瞬間要了他的命!
“別碰我!”褚白茶厲聲道:“嚴議員,我們已經不是同類人了!沒有做朋友的必要!”
嚴百川卻偏偏再次撫向他的臉頰,褚白茶對此很是惱怒,卻不得已又恢復成人樣,這回,嚴百川碰上的便是柔軟溫熱的肌膚。
“在我面前,不用逞強。”嚴百川雙眸因失態而猩紅,隱隱泛著淚光:“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心目中那個最善良可愛的褚白茶。”
“善良?可愛?”
褚白茶嗤笑著重複,諷刺道:“嚴議員,善良是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他的善良沒能打動拿他做實驗的人,每一次融合都像是把他的皮肉骨骼生生拆開磋磨再重新整合,於是,經受過無數次慘無人道的酷刑後,他選擇丟棄了人性,方才重獲自由。
“白茶……”
嚴百川微哽,他能感覺到,白茶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改變,即使偽裝,也再也回不到往日那般率真陽光、純潔甜美……而這一切,皆因該死的涅槃組織和蟲族!
嚴百川在外往往是一副笑裡藏刀、遊刃有余的斯文君子模樣,可如今,他卻滿臉痛色,心如刀割:“白茶,你受到的所有傷害,我會一一替你討回來。”
褚白茶未作回應,他望著嚴百川的神色,恍惚間還以為他對自己存有愛意。
可很快他便清醒過來。
“多謝嚴議員的好意,但還是,我自己討。”
褚白茶撂下這句話,便離開醫院,原路返回第一軍部。
嚴百川收斂好情緒,回到病房,對褚元綏道:“休養的這段時間,我有事要外出一趟,議院的事,辛苦褚議員幫忙處理了。”
“好。”褚元綏沒詳細過問他的私事,隻叮囑道:“醫生說過短期內不能劇烈運動,注意安全。”
嚴百川當夜便辦理好出院手續,之後秘密聯系上尉遲修,拜托他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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