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問題，蘇旭其實不是不知道答案。

　　他內心深處，更想問的問題是：“僅僅因為走不出一個角色，就能對自己的兒子，理所當然地說出，‘你去死’嗎？”

　　但當下所有的想法都顯得那麽可笑。

　　因為一切根本就不是臨門一腳。

　　異靈蘇青早就能做到，從一副史萊姆的樣子，變成宗楓記憶中熟悉的人形。

　　此前全都是在做出偽裝。

　　絕望嗎？

　　好像也沒有到那種程度。

　　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蘇旭也隨著想法笑了起來，只是眼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光。

　　被他看作父親的怪物，想要殺了他。

　　被他當做食物的臨時同事，反而在保護他。

　　就算是那種為了撈金，而誕生的星際大片，也不至於像現在的劇目那樣可笑。

　　保護者沒空關注蘇旭，隻全神貫注地看向了異靈。

　　有一種靈師都知道的說法是，“修煉成人形”。

　　意思就是指，自己異化成為異靈的存在，實力到達一定程度後，就會變回生前的模樣。

　　除了傅澤荀人為製造出來的異靈，近300年裡，唯一一個以人類形態示眾的異靈，就是不久之前死在賀榆年手裡的懶惰異靈。

　　——那同時也是S級異靈。

　　當下就是真真正正的，你死我亡的局面。

　　但魚餌究竟是誰，誰又是魚兒，在最終結果展現出來之前，誰也說不清楚。

　　賀景同抹去了嘴角的血液，看向異靈蘇青。

　　那人形怪物並沒有輕易進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幾人。

　　賀景同咳嗽一聲，確保血液沒有堵住喉嚨後說道：“你從最開始，就沒打算讓蘇旭活下來吧。”

　　“我為什麽要讓他活下來？”異靈蘇青看向眾人，傲慢的目光毫無掩飾之意。

　　他身上散發著薄薄的一層紅光，如同凝固了的鮮血，缺失了粘稠感，卻又像是形成了某種堅硬的固化物。

　　“如果你們想站在人類的角度，告訴我說，他是我的兒子，那我只會覺得太過搞笑。”異靈蘇青看向蘇旭，目光還不如人類注視螻蟻。

　　“沒人會那樣想。”賀景同目光緊鎖異靈蘇青，“靈師和異靈，從始至終都是不死不休的關系。”

　　“我真正想要說的，也就只是，拉住你這個怪物脖頸上的韁繩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蘇旭吧。”

　　“你是在向我求證嗎？”異靈蘇青看著賀景同，卻突然笑了一下，成熟男人的氣場盡顯，諷刺也不加掩飾：“別告訴我，你頂著一副快死了的樣子，就只是為了間接告訴蘇旭，他父親早就死在了三年前。”

　　“據我所知，你還是個拿著C級證書的靈師吧？強行動用不屬於你的界域，就只是為了救一個和草履蟲沒區別的弱者——”

　　異靈蘇青看著所有人，目光冷漠又高高在上：“這有意義嗎？”

　　“有沒有意義不是靠你來說的！”祁學一動用治愈的力量，嘗試覆蓋住賀景同的身體，卻被賀景同第一時間抬手阻止了。

　　“別浪費力量……”

　　治不好的。

　　未盡之言在喉嚨中，始終沒有說出。賀景同嘴上也只是說著：“先想想怎麽在S級異靈手裡，活下去再說吧。”

　　“可是你之前說過，我們都能活著。”祁學一指的是，賀景同之前通過海龜湯驗證的，他們不會死在這裡。

　　這讓祁學一多了一點奮起反抗的勇氣，盡管面對的是S級異靈。

　　那種幾乎要壓碎心臟的恐懼感，讓祁學一做出抬手治療的這個動作時，都感覺用盡了全力。

　　怎麽辦？

　　就算能活著，可生不如死地活著，也算是活著。

　　“是的。”賀景同點頭，他側對著祁學一，加重了語氣說道，“我們都能活著。”

　　“呵。”異靈蘇青冷笑一聲。

　　眾人眼前一閃，賀景同舉刀抵抗的身影，便已經被異靈蘇青擊退，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牆體上的不少碎屑，順著賀景同周身滑落。

　　沒有痛苦的悶哼，也沒有歇斯底裡的慘叫，有的就只是，賀景同抹去嘴角的血液，雙手握持名九關，撐著牆站起來，並再次對上異靈蘇青的畫面。

　　與此同時，某種焦化的味道，從異靈蘇青的胸口向外擴散。

　　賀景同輕咳一聲，咳出來的血，再次被他粗暴地擦掉。

　　而後，少年笑了起來。

　　他看著異靈蘇青，語氣平和的說道：“你瞧，你這條狗侍奉的主子，可不允許你殺我。”

　　幾人眼前再度一閃，賀景同後背抵住牆，持刀抵抗異靈，刀鋒和異靈身軀劃出火花的畫面，便展現在眼前。

　　宗楓急忙說道：“異靈蘇青殺不死任何人！”

　　但這份認知的賦予，甚至都做不到，被灌輸進異靈蘇青的大腦之中。

　　能力越強，靈魂力量的質量便越高。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賀景同因為靈魂質量太高，導致最開始祁學一根本沒有辦法，動用治療力量治愈他。

　　當下的情況也是，A級靈師的宗楓，就算把能力偏向特征的認知改變 驅動到極致 也沒有辦法影響到異靈蘇青。

　　宗楓反而會因為力量對外的輸送 碰撞到更為強大的存在後 導致自身受到內傷。

　　紅色同樣從他嘴角滲出 成年男人眼裡發了狠似的催動力量 在異靈蘇青的右手 掐住賀景同的脖子之前 暴呵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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