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梵拿起傘追下車,“徒南,你等等!”
崇徒南冷淡的側過臉,從外套口袋拿出了一張卡。
看清他手裡的電梯卡,蔣梵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他看著崇徒南快步離開,門關上後,蔣梵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但凡跟楚淮予沾邊的事,徒南就一定會犯擰,希望這次……
蔣梵搖了搖頭,沒往下想。
十幾分鍾後,渾身濕透的崇徒南走出了電梯。
走到門前,他垂眸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然後抬起修長的手指按響了門鈴。
伴隨著門鈴聲,玄關的可視屏幕亮起,映出崇徒南略顯狼狽卻依舊無可挑剔面容。
過了很久,也沒有人來開門。
崇徒南沒有按第二次,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口。
他身上的衣服從滴水等到潮濕,又從潮濕變得發乾發硬。崇徒南始終一動不動,只是低斂著雙眸。
時間在這片寂靜中不知又走了多久,仿佛是幻聽一般,大門發出了嘀的一聲輕響。
崇徒南驀地抬眸,走廊的燈從門間映在楚淮予的面容上,清冷又蒼白。
欣悅的光芒只在崇徒南瞳孔中轉了刹那,他神情一凝:“學長,你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楚淮予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劃過他的面容,嗓音沉啞:“我不開門,你為何不走?”
“今天是我們約定要見面的日子。”崇徒南落下眼睫:“我怕我走了,你會以為我沒來。”
楚淮予眉心微動,默了片刻後:“既已見過,你便離開吧。”
說罷他就要闔門,縫隙間,一隻骨節顯明的大手擋在了門框上。
崇徒南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眉眼漆黑如墨:“學長,包養我的事,你是後悔了嗎?”
話音剛落,楚淮予腦中忽然劃過幾道零散的畫面。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楚淮予松開了握著門把的手:“進來再說。”
崇徒南低下頭,進門的瞬間唇角微不可見的挑了下。
門關上後,崇徒南打開隱藏式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換上。
看著他輕車熟路的動作,楚淮予冷不丁的開口:“我失憶了。”
崇徒南動作一滯,雙眸茫然又難以置信的抬起。
“若我以前應過你什麽,如今也只能不作數了。”
這並非玩笑,更不是謊話。
楚淮予自五天前神識複蘇,想起他自淵天墟元神隕落投胎至今,已經過去了二十一年。
元神碎片墜入此界後,他不再是令八千仙門聞風喪膽的妄諦魔尊,而是跟此界眾生一樣,只是不懂修行的凡人。
楚淮予記得他在這個異界接觸的一草一木,更明悉種種事物,卻唯獨忘了所有人。
親人,友人,敵人……他一個也想不起來,仿佛這些年來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不過楚淮予並不在意,此界凡人的壽命大多不過百年,記與不記都無關痛癢。
崇徒南聽了他那句‘不作數’的話,緩緩垂下眼簾,低聲道:“學長,你可以直接拒絕我的,沒關系。”
楚淮予明白他這是不信,也不多解釋:“那我現下直接拒絕你,你往後不要再來了。”
若不是此人立於門前擾亂他的識海,他甚至連門都不會開。
崇徒南眼底的微光漫散開來,只剩下沉沉的暗灰。
他張開唇瓣,一個‘好’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見他不言不語又不走,楚淮予便意識到,對方也許是想要些補償。
眼前之人濃顏骨相,容貌極盛,即便是跟修真界那位以俊美稱絕的第一天驕對比,也毫不遜色。雖不知以前的自己為何會答應做飼主,但大抵是偏愛這副絕佳的皮相。
“你去客廳稍待。”
說完這句話,楚淮予轉身去了臥室。
崇徒南看著他的背影,黑眸明亮柔軟,像一朵藏著星辰的雲團。
楚淮予從抽屜裡找出幾張銀行卡,密碼他記得,但具體有多少錢卻沒有印象。
不過再少也不低於五十萬,想來也夠了。
他拿起其中一張出去,到了客廳發現那人正盯著桌子上瞧。
桌上震動的手機發出嗡嗡的聲音,崇徒南看著屏幕上[硯舟]兩個字,眉眼疏冷。
“你認識此人?”
聽到楚淮予的聲音,崇徒南裝作回神,然後點了下頭。
兩人說話間,手機已經停止了震動。
[硯舟:小予,我很擔心你,你接下電話好不好?]
[硯舟:我今天飛回B市,晚上去你家。]
看到這句話,楚淮予眼尾輕動,怎麽又來一個?
他沉默了片刻,道:“此人容貌如何?”
楚淮予這句話,問的自然是手機裡的‘硯舟’。
崇徒南一直用余光留意著他的神情,見他眸光鬱躁,崇徒南給了個中肯的評價:“很不錯。”
他不會對楚淮予撒謊,更何況池硯舟找上門是遲早的事,擋也擋不住。
楚淮予深深地換了一口氣。想自己七百萬年見過豔妖魅鬼無數,從未動心生情,沒曾想轉生異界竟成了好色之徒。
這個硯舟如此糾纏不休,大約也是他豢養的美人之一。
他眉心微微皺起,將手裡的銀行卡遞了出去:“拿著,密碼我寫在卡後了。”
崇徒南垂眸,烏黑潤濕的額發凌亂的搭在他的眼前。他一眼未看銀行卡,而是將視線落在楚淮予漂亮分明的指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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