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枝頭摘下兩顆碩大圓潤的果子,用手指搓了搓,將其中一個拋給了崇徒南。
崇徒南接到手裡端詳了片刻,抬起眸:“這就是你說的圓圓果?”
“你還記得?”楚淮予有些驚喜。
崇徒南笑的溫柔,“當然。”
要他如何不記得呢。
自他生出靈識後,楚淮予吃了什麽野果仙實都喜歡拿此物做比較,說這個沒有圓圓果甜,那個又不如圓圓果汁水多。為此崇徒南還曾認真找過,可惜沒有發現哪棵樹與他描述中的吻合。
“你快嘗嘗。”
崇徒南拿起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他還沒咽下,楚淮予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好吃嗎?”
有的時候對方將某樣東西給你,並非是這樣東西好的天上有地下無,而是他覺得很美好,所以也想把這份美好分享給你。
崇徒南看著楚淮予滿目生光的模樣,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果子。”
“是吧。”楚淮予滿足地彎起雙眸,比他第一次吃到圓圓果時還要開心。
崇徒南將手上的果子三兩口吃完,走到樹邊道:“念念,我們多摘一點帶回去吃吧。”
“好啊。”
兩個人誰也沒用法術,崇徒南三兩下就攀上了樹,他弓著腰在上面摘,楚淮予就兜開法袍下擺在樹下接。
大約摘了二三十顆,楚淮予就喚崇徒南下來了。
“不摘完嗎,枝頭還有許多呢。”
楚淮予搖了搖頭:“這棵樹有脾氣的,若是摘乾淨了,下次它就會故意把果子結的極酸。”
崇徒南微微挑眉,不愧是念念看上的果樹,果然與眾不同。
他手一撐從樹乾上跳了下來,然後捧起楚淮予法袍上的果子,拿到河邊清洗。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岸邊吃著果子看夕陽,楚淮予渾身暖洋洋的,像隻小貓一樣眯著眼睛。
“也是奇怪,我在這裡待了十三年,日日不是陰天便是下雨,從未見一次天晴。”
崇徒南挽起唇角,打趣道:“可能那個時候下的不是雨,而是叔叔的眼淚吧。”
楚淮予想到楚忘生那愛哭的性子,恐怕當真是來時一副修羅面孔,回到洞府又哇哇大哭。
腦中的畫面引得他的胸口輕顫:“嗯,你說的對。”偷zha
兩人互相依偎著看完了一整場日落,但萬屍蠱地的天說變就變,就在兩人起身時雲層忽然滾起了雷聲。
崇徒南抬頭看了一眼,“念念,快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躲躲吧。”
“好。”
崇徒南拉著他的手瞬移到了一處山坳,落地時楚淮予才反應過來:“我們為何不直接回淵天墟?”
崇徒南怔了怔,楚淮予鮮少見他這麽呆,笑出了聲:“罷了,多待一時也沒什麽不好,等雨停我們再回去吧。”
“嗯。”
兩個人拉著手就近找了一處山洞,進去後才發現此處是一個布滿鍾乳石的溶洞,地方不大,但彎彎繞繞的跟迷宮似的。
外面的雨聲沙沙的響起,崇徒南看著看著像是來了興趣,拉著楚淮予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越往裡走鍾乳石群吊的越低,兩人不得不微弓著腰才能繼續前進。
深入大約二三十米,崇徒南忽然感覺胳膊一墜。他轉頭看去,發現楚淮予一瞬不瞬的盯著某處,眉心猶疑不定地蹙起。
“怎麽了?”崇徒南問道。
“那塊石頭……”
楚淮予抬手指給他看,只見是一塊形狀非常像刺蝟的鍾乳石,惟妙惟肖到連四個小爪子都有。
崇徒南唇角隱隱動了下,轉頭卻是疑問的語氣:“小刺蝟?”
楚淮予咬了咬唇瓣,他覺得自己一定見過這塊石頭,但又實在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
過了一會兒,他雙眸微微睜大,驟然在回憶裡找到了答案:“團子,這裡是……”
話音未落,洞內的光源像是感應燈一般突然滅了。
楚淮予還不知發生了什麽,幽暗的洞中忽的浮起了細碎的光點。
崇徒南張開五指,無數織金螢自他掌心飛起,如銀河灑落的星光。
“念念,這裡是我們相遇的地方。”
楚淮予瞳仁微顫,方才心中明悟。難怪崇徒南提議要來萬屍蠱地,難怪不回淵天墟要拉著他進到此處躲雨。
原來他早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崇徒南眼底氤氳著星辰的光色,嗓音溫柔至極:“念念,你可以再講一次撿到我的故事嗎?”
楚淮予喉間兀地一酸,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但他卻忍著淚意,對著崇徒南燦爛的彎起雙眸:“我記得那天也是一個下雨天,我受了傷又中了毒,掙扎著爬進山洞的時候意識已經模糊了。”
“我渾渾噩噩的躺在地上,身上早已疼的沒了知覺,甚至盼望著閻王快來收走我的命。”
“可是團子,”說到這裡,楚淮予已經無法抑製哽咽:“你比他快一步找到了我。”
兩人含淚相視,彼此很久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崇徒南眼眶通紅,握著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從你撿到我開始,我就不再只是一個器靈,因為你用你的愛賦予了我完整的血肉。”
你不再孤獨無依,我也不再是沒有魂魄的死物。
哪怕時光萬古,生死盡頭,我們都會握著彼此的手共迎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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