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忘生買了去G市最早的航班,原本是打算去那找兒子的,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了人。
他猛地怔了一下,趕忙上前:“念念你怎麽坐這兒啊,快起來。”
楚淮予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胳膊,但楚忘生扶了好幾下都沒能從台階上把他拉起來。
楚忘生看情況不行,乾脆蹲去他身前:“念念,你趴到我背上來。”
楚淮予眼中空茫,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太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楚忘生覺得兒子好像有些不對勁,但是天色太暗了,他什麽都看不清楚。
他抓起楚淮予的手腕搭到自己身上,然後勾住腿彎,咬牙站了起來:“睡睡睡,咱們睡多久都行,爸爸背你回家睡。”
他一路把兒子背回臥室,放到床上後,這才看到楚淮予布滿蒼白的臉。
楚忘生的心頭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立刻俯身撩開楚淮予濕透的額發,額頭上一片滾燙。
楚忘生紅著眼睛在身上找手機,這才想起手機在門外的提包裡,他撒腿就往外跑,等給醫生打完電話回來,看到床上的楚淮予又坐起來了。
他趕緊上前:“念念,爸爸這就送你去醫院,你……”
“我知道我該去何處了,”楚淮予低聲喃喃道:“我要去那裡,問一件事。”
楚忘生最知道他性子執拗,認定了什麽就非做不可,只能先哄道:“好好好,那咱們一起去,我陪著你。”
楚淮予木然地搖了搖頭,楚忘生還想說什麽,結果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
楚淮予站起身,拉過被子蓋到他身上,俯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機。
嘟聲響了幾遍,手機那頭接起:“喂。”
“陸萬傾,我要見你們局長。”
一隻黑褐相間的鳥從半空俯衝而下,就在即將落地時,一個男人的身影顯化而出。
陸萬傾看著楚淮予蒼白的面頰,有些不忍的蹙起了眉:“楚先生,局長已經在裡面等你了。”
楚淮予一個字都沒說,轉身朝裡面走去。
兩人一路上到三樓,走廊盡頭有一扇紅漆大門,陸萬傾將人送到跟前,抬手叩門。
“請進。”一道溫潤的男聲從裡面傳來。
陸萬傾擰動門把手,楚淮予進去後,從外面關上了門。
房間裡的光線相當昏暗,東南西北四面牆上沒有一扇窗戶,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盞油燈。
一道虛影從桌後繞出,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楚淮予面前:“你好楚先生,我叫尾生,是特殊事件管理局的現任局長。”
任誰也想不到,特事局的局長竟然是一隻鬼,且從他濕透的青色長袍和發尾不斷淌下的水珠來看,居然還是一隻淹死鬼。
當下的楚淮予沒有半點心情探究原由,他看著眼前的鬼:“你當初所言,是否作數?”
“當然。”尾生的雙眼彎成了一個漂亮的月牙,他豎起食指:“一個問題,知無不言。”
話音剛落,他的右手上便憑空多出了一個相當破舊的竹簡,左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窺命書已現,請問吧。”
楚淮予還是不相信池硯舟的話。
除了池硯舟是個卑鄙小人之外,他還覺得這裡面有很多事都說不通。
往生魔尊對他從來都是憎欲令死,且不說他的法器為何會掉在那個山洞裡,隻說他用神識與珠子結了契,就說明這件法器對他至關重要。
楚淮予十歲撿到珠子,十八歲往生魔尊飛升,中間這整整八年,難道對方都未曾找過珠子的下落?
他抬起眸看著尾生,心裡抱著最後萬分之一的希望:“崇徒南的契痕,到底是何人所結?”
尾生立刻打開手裡的竹簡,熒熒的幽光映的他的鬼身愈發透明。幾個呼吸之後,他微笑著抬起頭:“是你的父親。”
仿佛最後一絲空氣從楚淮予身體抽走,五髒六腑在乾涸中被打成數不清的碎片,割斷了他抓著稻草不肯放開的手。
尾生看著他蒼白麻木的面容,眼中隱約幻視出崇徒南的模樣。
就在幾個小時前,崇徒南就立在楚淮予現在站的地方,也問了他一個問題。
“如何將楚淮予分裂的元神拿回來?”
崇徒南聽到回答的反應,與楚淮予截然不同。
他弧度極微的挽起唇角,跟尾生倒了謝。
尾生雖然已經是鬼了,但他覺得崇徒南的笑容很苦澀,而看著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楚淮予,不存在的‘心臟’裡更是有點酸酸的。
他歎出一口氣,勸慰道:“楚先生,有的時候真相遠比謊言更殘忍,所以不妨就活在謊言裡,隻當是讓自己過得快活一點,也好過痛苦不堪。”
楚淮予看了他半晌,發白的唇瓣翕動:“我不能,但他可以。”
尾生並不明白這句話裡的意思,還沒來得及問,對方就用移形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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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遲夏》劇組。
跟昨天沒什麽不同,工作人員做完準備工作後,曾海坐在監視器喊開始。
可第一場戲拍到了第十二次時,現場的氣氛已經完全凝固了。
“崇徒南,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跟你說了這裡秦望的情緒不是壓抑,不是壓抑,這四個字就那麽難懂嗎!”
曾海氣的臉色脹紅,旁邊的副導演和監製看他發了這麽大的火,也不敢開口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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