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多久,他輕聲喚道:“團子。”
崇徒南睜開深眸:“嗯。”
楚淮予緩緩合攏手指,像撫摸似的放在了他的後頸上:“你從池硯舟那裡知道了吧,你……”
那個人,哪怕是姓名他都不願沾口。
楚淮予深深地換了一口氣,趁自己還沒有後悔:“你乃往生魔尊親手所鑄,他甚至還用神識與你結了契。”
崇徒南的心臟驀地縮緊。
先前那種不好的預感轟然炸開,在鮮血淋漓的飛濺中,構成他心底最不願面對的畫面。
楚淮予看著他跟著呼吸一起發顫的眼睫,低下頭安撫的貼住他的發心:“沒關系,不重要。”
“無論你由誰所鑄,你永遠都隻屬於我。”
崇徒南手臂收緊死死地抱住他,口中不斷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團子,這不是你的錯。”
“我在意的是你,只在意你。”
楚淮予一遍一遍說著哄人的話,感覺都說盡了,還是沒把崇徒南哄住。
於是他朝被子下面挪了挪,然後抬著頭親吻崇徒南的下巴,嘴唇,一直到溫熱潮濕的雙眸。
“我知道你心疼我。”楚淮予摸著他的臉:“可你這樣難過,我也要心疼死了。”
崇徒南紅徹的眸子看著他,抬起一隻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念念……”
話音未落,楚淮予又再次印上了他的薄唇。這種唇齒相依的感覺不含任何欲望,有的只是兩人千萬間的相互依偎。
長長的一吻結束後,楚淮予看到崇徒南眼中的紅意已經褪了不少。
他彎起眉眼,“不難過了吧?”
崇徒南沒有回答他,而是垂下了眼簾。過了半晌,他用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念念,你還恨他嗎?”
話落,楚淮予臉上的笑意便驟然消失了。
他的唇瓣翕動了兩下,像是無措,但更像是心裡有什麽東西壓的太滿一時間無法道出。
忽然間,楚淮予如同放棄了似的,短促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要我如何不恨他呢。”
崇徒南驀地抬眸,正撞上楚淮予滿是自嘲的眼神。
“你可知曉,在他飛升之前,我唯一能忤逆他的唯有我的生死。”楚淮予的語氣很平,淡薄的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他想看我飽嘗痛苦的死去,我偏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每一次看到他發現我還活著時的眼神,我都覺得痛快極了。”
他喃喃著:“當真是……痛快極了……”
滾烈的痛楚湧上崇徒南的心臟,他緊緊地握住楚淮予的手:“念念,是我不該提起,我們不說了好不好?”
楚淮予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似的,自顧自的道:“你知道他折磨了我這麽多,我最恨他什麽嗎。”
崇徒南說不出話來,哪怕他清楚答案,也無法宣之於口。
“我最恨他……”楚淮予頓了下,眸中已然有些失焦:“恨他告訴我,他是我的生父。”
“我可以把世間所有與他沾染的東西都挫骨揚灰,可我要拿自己如何呢。無論我多麽強大,我的身體裡永遠,永遠都淌著他的骨血。”
說到這,他又忽然像想通了一般,譏嘲地扯了下唇角:“可那又如何,反正也無人敢說我是他的兒子,只要沒人知曉,我就不是。”
說完,楚淮予仰起臉像求證般的問:“我說的對吧,團子?”
“嗯。”崇徒南克制著聲音的平穩,但眼圈卻已經紅了:“我的念念永遠是對的。”
楚淮予的長睫顫了下。
他拚命地壓抑著,隱忍著,像之前那麽多年一樣,哪怕心裡漚爛了也想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可此刻他看著崇徒南心痛的雙眸,那根已經扎進他血肉的弦終於繃裂了。
他一頭撞進崇徒南的懷中,身體劇烈地顫抖中,是近乎哀嗥般地崩潰痛哭:“他為何……他不是想讓我死嗎……他為何又要把你留給我……那我那些恨又算什麽……他怎麽能……讓我恨都恨的這麽痛苦……”
崇徒南緊緊擁住他,一遍一遍用力地親吻他的發心:“念念,我在,念念……”
“我害怕……我一想到他若是有苦衷……我就難過的像要死了一般……”楚淮予啜泣的厲害,仿佛五髒六腑都絞碎了一般:“我就是想徹徹底底的恨他……難道連這些……也要被剝奪嗎……”
崇徒南雙眸紅的厲害,哽咽著:“我知道,我都知道。”
整整幾百萬年,楚淮予不可能在玄天萬界聽不到一點傳聞。
可只要事關往生魔尊,他都會厭憎的拋之腦後,隨後便強迫自己徹底忘記。
崇徒南知道,恨就是恨,楚淮予不想給往生魔尊找一點借口,哪怕一丁點也不行。
想到這裡,他愈發擁緊了楚淮予:“念念,你撿到我就是個意外,沒有隱情,更沒有什麽苦衷……真的。”
良久良久,楚淮予從他懷中抬起頭來。
他雙眼哭的紅腫,連眼尾都滲著洇紅,可還是有眼淚從他眼角滑了下來。
崇徒南心疼的無以複加,抬手用指尖拭去他的淚痕。
這時,楚淮予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說:“團子,你原本打算瞞我一輩子的,對吧。”
崇徒南全身僵住了,臉色驀地蒼白,又下意識隱匿驚惶:“念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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