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眠松了口氣,把所有菜品重新放上餐車,打開廚房門,推著餐車走了出去。
秦霄還立在原地,沒有任何動靜,似乎連呼吸也沒有,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江一眠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推著餐車從他身旁經過,沒有說話,也沒再回頭看他。
餐車推到桌旁,除了桌上原本的冷餐和水果沒有動,其他所有菜都熱了一遍。這種時候也顧不得上餐順序了,江一眠全擺了上去。冷餐,熱菜,湯,甜品,水果,擺了滿滿一大桌。
然後走到秦霄固定座位的右後側,站姿筆挺。
等了好一會兒,秦霄才有了一絲動靜。
他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猶如一架年久失修的機器,機械轉身,嗓音也沉得厲害,“江管家,你能換一身衣服嗎?我還是習慣你以前的樣子。”
江一眠此刻穿的是黑襯衫,黑風衣,黑西褲。是最讓他舒適且最有安全感的穿著。
但想到脫敏訓練的第八項,自己確實應該換掉這一身常服。
江一眠上樓,秦霄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的清瘦身影,走動起來的緊致腰肢,被風衣下擺遮住的若隱若現的臀線,隨著腳步往上,時而露出時而蓋住的雪白腳腕,……
在秦霄僵硬的面色上,可以看到他貪婪又癡狂的眸光在江一眠察覺不到的角落裡,無限滋生。
江一眠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回秦家住了,他打開房門,反鎖。一眼望去,裡面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地待在該待的位置。
不用想就知道,秦霄肯定是進過自己房間的。但是從他上一次進來起,他已經開始注意,不碰自己的東西。
江一眠很清楚,秦霄正在為自己改變。
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江一眠從各種場合各種款式的管家製服裡取出一套,白襯衣黑馬甲黑西褲,是標準的日常侍餐服。
他脫下衣服,快速利落地換上。
然後在鏡子前理好衣襟和袖口。
鏡中的青年膚白細膩,漂亮溫柔,卻眉目冷淡,渾身透著一股無法靠近的漠然和疏離。
江一眠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明明不像任何人。
秦霄還在找借口,還不肯說實話,說明他的改變還不夠。
江一眠能做的,還有很多。
沒有什麽比看著魔鬼一寸一寸收起爪牙的過程更令人愉悅了。
控制秦霄,似乎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江一眠穿好衣服下樓,秦霄已經端坐在座位上。江一眠走到他右後側,開始替他鋪口布。
口布鋪好後,江一眠照例詢問他想先用什麽菜品,秦霄只看著人,沒有回答。
江一眠就按照進餐禮儀,由冷到熱依次伺候他用餐。一如以往多年那樣。
那一刻,秦霄恍然覺得仿佛回到了過去,身旁的江一眠還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江管家。
*
用完餐,江一眠陪秦霄去燕大辦理入學。
一出秦家,就看到候在門口的兩排保鏢。
秦霄不得不和江一眠分開坐兩輛車。
進燕大後,秦霄問江一眠,“傅承焰監視你?”
江一眠走在他身後,淡淡道,“沒有。”
“那他們這是做什麽?”
“保護我。”
秦霄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計劃落空了一大半。
半晌才說了一句,“他對你,還是和之前一樣?”
江一眠說,“比之前更好。”
秦霄不信,“江管家,你別騙我。”
“我沒有,他對我真的很好,您不用擔心。”
秦霄沒再繼續說下去,不論江一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都讓他很難受。
而這種穩住自己情緒的希望被迷霧遮住的感覺,更讓他心裡悶得慌。
江一眠明明都不抗拒自己了,這段時間他應該也是想自己的吧?
為什麽就是不肯說半句讓自己舒心的話?
秦霄煩躁至極,一腳踹翻了路邊花圃裡的好幾個花盆。
江一眠在他身後停下腳步,蹲下身把花盆一個一個扶起來。
這幾排花盆應該是園藝工人臨時放在這裡的,花圃裡已經搭好了大型立體工藝花架,隻待把這些花盆放進去做造型。被秦霄這麽一踹,花和盆分離,泥土也灑得到處都是。
江一眠雙手捧起被土壤包裹住根系的花,很小心地一一放進花盆裡,然後把地上灑落的泥土,均勻分布在幾個花盆裡。
午後的陽光落在他身上,皮膚泛著瑩瑩光澤,渾身也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蹲在花圃邊的青年仿佛比他手中小心護著的花兒更嬌豔漂亮,惹人采摘。
秦霄原本很生氣,江一眠寧肯停下腳步去管幾盆花的死活,也不願意對他說一句關心的話。
但很快他心中升騰的怒火就被眼前的美景滅了個乾淨,此刻看得癡迷至極。
他無法自控地朝江一眠走去。
江一眠渾身的神經都警戒起來。
兩人一動一靜。
突然一顆石子飛了過來,聽風力可以判斷出會精準砸在秦霄的腿彎上。
江一眠沒動。
果不其然。
秦霄右腿因為突然的擊打閃了一下,他憤怒回頭,看到了後側不遠處一手插兜一手朝他揮手的謝昀,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笑。
“謝、昀!”秦霄拳頭收緊,咬牙低吼。
謝昀慢悠悠走過來,笑道,“秦大少?來辦入學啊?你是個聰明人,用不著人陪吧?正好我迷路了,借你管家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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