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就是不敢,怕自己爭不過一個死人。
如今他敢了。
因為他想確定,究竟是在他出現之前,因為重生改變了事情原本的走向,所以真有這麽一個對江一眠來說堪比天使的人?
還是……那個人就是前世的自己,江一眠其實也重生了,一直都擁有前世的記憶?
“沒什麽,”江一眠按住箱子,猶豫片刻後說,“一些故人的東西。”
“那個曾經溫暖你,卻已經不在人世的人?”傅承焰問。
“你知道就別問了。”
江一眠掙扎著從他身上下來,傅承焰松了手,把人扶著,防止他摔倒。
“我想看看,”傅承焰嗓音有些陰鬱,“可以嗎?”
箱子裡面其實都是跟傅承焰有關的東西,但有些是這一世沒發生過的。現在如果給傅承焰看了,他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解釋。畢竟傅承焰以為,自己在他之前,還有個男人。
這種問題解釋起來,不僅自己要編一個很大的謊言,也會讓傅承焰難受,不如先拒絕。
“不行。”江一眠說,“等我找個時間,現在我還沒準備好。”
本來江一眠也沒打算這個時候給傅承焰看。
最近傅承焰催他結婚催得緊,可他暫時還沒定下日子。
首先是學業忙,真的沒太多時間來籌備這件終身大事。上次的訂婚宴,江一眠遂了傅承焰的心意。這一次,雖然傅承焰還是很心急,但他想慢一點,好好準備之後,再嫁給傅承焰。
其次是因為他這學期結束後,要受邀去意大利參加一場國際交響音樂會。這場音樂會如果他依然能發揮良好,那麽對他的鋼琴演奏生涯將具有跨時代的意義。
所以,江一眠其實是打算在意大利那場音樂會結束之後,再把這個箱子給傅承焰看,並告訴他一切。
到那時,不論他是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還是依然選擇盡快和自己結婚,都由他。
“看來他對你來說,還真的挺重要的。”傅承焰語氣明顯失落。
原來他這一世還是來遲了,在他之前,真的有那麽一個男人,曾經溫暖了江一眠。
但他也慶幸,他確實應該謝謝這個男人,在那些自己不存在的日子裡照顧江一眠,給他愛和希望。
不然他一個人在秦家,在秦霄那樣的人渣手底下,要怎麽挺過來?
所以沒等江一眠開口,傅承焰又說,“能帶我去墓園看看他嗎?”
江一眠怔住。
他沒想到傅承焰會這樣說,也根本沒想好該把前世的傅承焰編排在哪個墓園。
空氣安靜了會兒。
見他一直不說話,傅承焰接著說,“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他說聲謝謝,謝謝他曾經照顧了你那麽久。”
江一眠哭笑不得。
空氣又安靜了會兒。
傅承焰神色逐漸落寞,但很快他又笑起來,吊兒郎當地說,“我逗你的。瞧把你給嚇的。”
他拿過江一眠手裡的小箱子,一邊放進打包袋裡,一邊故作輕松道,“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對夫人你,我有的是耐心。不就是等嗎,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就算是一輩子,我傅承焰沒什麽等不起的。”
*
意大利,國際交響音樂會現場。
台下座無虛席,星星點點的藍色燈光猶如銀河玉帶,一圈一圈撒落在周遭席位上。
傅承焰,習雨,傅顯霆,傅妤,林振幾人坐在離舞台最近的貴賓席。
此時巨大舞台上,在指揮家的忘情指揮下,樂手們正在演奏《匈牙利舞曲》。
這首極具匈牙利民族特色的交響曲,讓台下聽眾瞬間就進入到即興自由的音樂氛圍中。
後台,江一眠坐在化妝台前,妝造師為他打理好髮型,輕聲詢問,“江先生,還是不上妝嗎?”
“嗯,不用。”江一眠朝鏡子裡的她笑笑,“就這樣,辛苦了。”
“您太客氣了。”妝造師臉色微紅,“那沒什麽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謝謝。”江一眠禮貌道。
待人出了化妝間,江一眠摸出手機,點開短信。
新號碼,未讀信息三條。
江一眠沒看,連續給警方提供了幾個月的線索,依然沒抓到人,江一眠不想再等了。
他直接點進去敲字。
【想見我,來音樂會現場。】
對方很快打來電話。
江一眠掛斷。
然後信息跟著進來。
【我不是在做夢?你願意見我了?】
江一眠神色漠然地敲字。
【趁我還沒後悔。】
信息一秒進來。
【等我,很快。】
江一眠抬頭,對著鏡中的自己冷笑了下。
然後撥通了警方的電話。
意大利國家大劇院門口,盛夏的天氣,秦霄穿著高領衫,戴著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進了門口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是個黑胖的小夥子,用標準流利的英語問他買什麽花。
秦霄壓低帽簷,異常警覺地左右看看,然後又回頭看了看門口,最後才對老板用意大利語說,“一束紅玫瑰。”
脖頸的傷疤有些癢,他隔著高領衫抓了抓。
有那麽一瞬,他腦海中浮現出記不太清的畫面,模糊畫面裡江一眠好像也是在這樣的夏天,穿著一身黑。
口罩遮蓋之下的唇角揚了揚,這似乎也算得上是離江一眠更近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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