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明白,拉萊瞬間從他的話裡聯想到一切的關竅,她冷冷道:“你們前兩日接待的貴客呢?他又是什麽身份?讓我猜猜,他是賜予你們那種獻祭儀式的人嗎?”
她這話重如千鈞,鎮長夫人面如死灰,半蹲下來,緩緩抱住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後,她緩緩講述了一個故事。
十年前,鬼傘鎮還不叫這個名字。曾經的小鎮十分貧窮,人們吃不飽穿不暖。
而這一切都源於,鬼傘鎮是個很奇妙的地方,任何植物在這裡都無法存活,因此鬼傘鎮的人們沒辦法像其他農業鎮那樣發展和貿易。
漸漸地,鎮子裡的青壯年越來越少,大多數人都出去務工了。
鎮長夫人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滯澀地道:“那個時候,就連我和老李也考慮出去另謀出路了,否則又能怎麽辦呢,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但就在這時,他們家中來了一位借宿的客人。
“他穿著一襲黑袍,拖曳至地,就連那袍子的邊緣上都繡著金色的紋路。”
客人面色蒼白,雙手合攏置於身前,微笑道:“你們想要得到無與倫比的財富嗎?”
拉萊突然打斷了她:“他有沒有向你們自我介紹過,他自稱什麽?”
鎮長夫人咬了咬唇,似乎很為難的樣子,但很快,她就從遙遠的回憶中篩選到了一條記憶片段:
“他說過,可以叫他佔卜師!”
黎諸笑道:“神神叨叨的名字。”
拉萊卻瞳孔一縮。
她沒有忘記,在邪神信仰排行榜上,位於她排名上一位的對手也叫佔卜師。
是單純的巧合嗎?
還是說,這個副本中竟然同時存在著兩位邪神!
拉萊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思緒,繼續聽鎮長夫人講述:
那位客人告訴他們說,他有一種召喚蘑菇之神的辦法,只要能夠得到祂的眷顧,鬼傘鎮就可以憑借種植蘑菇發家致富。
可是,正如世間所有的恩賜都必然要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是,將一個特殊時辰出生的女孩作為祭品。
說到這裡時,鎮長夫人遲疑了,她的目光在在場所有人臉上掃來掃去。
孟珞艱難地問道:“你們難道照做了嗎?你們把那個女孩……”
鎮長夫人:“不,我們沒有!我們只是……”
拉萊厲聲道:“你要對你的話負責,如果因為你的隱瞞導致全鎮的蘑菇人問題無法解決,那你要付出的代價,你要擔的罪,可比當年殺害一個女孩要重的多!”
這段話實在是太重了,鎮長夫人面露驚恐,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給所有人都磕了三個響頭,痛哭流涕道:“各位省裡的領導明鑒啊,我們確實找到了那個女孩,但是,我們可沒有乾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們是過了明路的!”
孟珞疑惑道:“明路?”
“我們提前告知了那個女孩的父母,支付了他們好大一筆錢,這些錢可是我和老李苦苦攢下,準備出鎮用的啊!那這不就代表著,我們把那女孩買下了嗎?命都是我們的了!”
拉萊目光森然:“那個女孩知道嗎?”
鎮長妻子莫名其妙:“什麽知不知道?”
“我問你,那個女孩,她自己知道她要被犧牲這件事嗎?她知道她要成為一個從未信仰過、甚至一無所知的邪神的祭品嗎?”
鎮長夫人:“她不知道,那又能怎樣呢,一個被買下的物,難道需要問她的意願嗎?”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拉萊扼住了脖頸。
邪神與人類,本是毫不相乾的物種。
如果說,一個邪神有朝一日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的過去而大發雷霆,這屬實是天方夜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的就是這件事。
不同種族的情感,怎麽可能共通呢?
可世事就是這麽奇妙。
當那個聲音稚嫩的小女鬼的過往傳入拉萊的耳的那刻,就戳動了她最敏感的、也最痛的那根神經。
就在塵封多時的記憶準備再次出現,將她整個人拖入深淵的時候,她突然感覺額頭上貼上了一隻冰涼的手掌。
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
黎諸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這句話瞬間將她拖回現實,往日驚濤駭浪的記憶再次埋藏到腦海深處。
拉萊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沒事。”
她有些厭倦了,想要盡快結束這一切,她從懷中抽出從圖書館順出來的小冊子,問鎮長夫人道:“這就是那位貴客,給你們的方法吧。”
令她沒想到的是,鎮長的妻子卻慢慢瞪大了眼:“那本書怎麽可能在您那裡,我們老李,一向是貼身放在他床鋪下面的。”
拉萊皺了皺眉:“我在圖書館找到的。”
鎮長的妻子比她還驚訝:“圖書館?這麽核心的東西我們怎能放在圖書館?那不是等著人來查嗎?”
鎮長夫人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那麽這本書,是專門放在那裡等她搜的嗎?
她再次想起鎮長房子中莫名其妙的偷窺感、那支燃燒到一半的蠟燭……
背後的人用層層迷霧織就了一張滔天巨網,專門等著她過來鑽。
但,那又如何呢?
她會把那些暗中作亂的人一點點摁死、踩滅,連一點灰都不給他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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