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問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黎諸無所謂地笑道:“這樣的話,你就算有一天要悄悄跑路了,也沒辦法一下子收拾完所有的東西,還能給我留個找你來道歉的時間差。”
拉萊在心中想, 如果我真要跑路,也不會被這些衣服絆住腳步, 她又不是人類。
但饒是如此,她卻沒有對黎諸的做法表示出明示的拒絕。
於是,他們的衣服親親密密地挨在一起,若有任何人進入這個衣帽間,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此時,她將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地從衣架上取下來,放到她從外面雜貨店剛買的行李箱中。
她不需要這些衣服,但是——
在副本中受傷的人醒來後有一定概率會失去記憶。
如果黎諸醒來後失去記憶了,那她不想讓這些東西成為他找回記憶的誘因。
如果他沒有失去記憶,那麽,她也不會讓這些東西留在這裡,讓他徒增難過了。
人生幾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年輕、富有、帥氣,總能忘記她的,總能找到更好的。
又何必留著這些每每看到就會痛苦的蛛絲馬跡呢?
拉萊將這棟房子中她曾留下的所有痕跡一掃而空,就連床鋪都恢復成了另一側未睡過人的樣子。
她將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門口,最後回頭望了房間一眼。
她拉著箱子,突然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兜裡的手機“叮叮當當”地響起來,拉萊拿起手機,是一串不認識的號碼。
她接起來,對方那頭的背景音很雜,有密集的說話聲,也有搬動重物的聲音。
一個陌生的男聲開了口:“喂,是拉萊小姐嗎?”
拉萊慢慢吐出兩個字:“你是?”
那個男聲急匆匆開口:“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是醫院,在患者知情同意書上看到了您的電話,所以打給您。黎先生這邊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但是他還沒有醒來。但您放心,他已經基本上脫離了危險,只是需要在醫院進一步觀察。”
拉萊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卻覺得空蕩蕩的,仿佛飄在虛空中,她問道:“那他什麽時候能醒來?”
男聲有些遲疑:“不知道呢,對於黎先生還沒醒來這件事,我們也很費解。”
男醫生撂下了電話,就聽見身旁女護士擠眉弄眼問道:“打通了?”
男醫生將面前的病歷立起來,整理成整齊的一疊,道:“打通了。”
護士撇撇嘴:“他們這群人還真奇怪,手術結束後,照理說在場的那個家屬直接把結果告訴其他人就好了,偏偏還要我們告訴。”
男醫生若有所思道:“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苦衷吧。”
下一秒,他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看到來電人的名字時頓時喜笑顏開,立馬接起來:“喂,老婆……”
十幾公裡外的別墅區中,拉萊猜到了局長沒有直接告訴她的緣由。
他想讓她不受任何干擾因素、遵循自己的內心去做一次選擇。
選擇是否要見黎諸最後一次。
在她已近窮途末路的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拉萊將行李箱倚靠在牆根處,松開了手。
她對自己說:
我隻去看最後一次。
我隻去看最後一眼。
很快我就回來。
拉萊到了醫院,穿過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護士將拉萊帶到了病房。
黎諸的病房是單人單間,到處都是雪一樣的白色,桌上的花瓶中還插著幾朵噴過水珠的百合。
護士見拉萊往那個方向看了幾眼,笑著道:“這些是黎先生的同事送來的。”
隨後她就出去了。
但她在心裡已經腦補了一通豪門大戲,將富二代貴公子和貌美千金小姐的愛恨情仇演繹地淋漓盡致。
只是……那位拉萊小姐,為什麽看起來有點不高興呢?
應該是錯覺吧,畢竟黎先生已經快醒了。
一牆之隔,坐在黎諸床前的拉萊卻知道他的蘇醒絕沒有那麽容易。
即使身體已經查不出毛病,但在副本中重傷瀕死,相當於精神上遭受了嚴重的打擊,能意識清楚地醒過來就已經是命大了,對於何時蘇醒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正因如此,她才用手指輕輕撫上他的眉形,將那在昏迷中仍舊緊皺的眉頭撫平。
但是,無論如何撫,都撫不平。
就像是她化不開的心結那樣。
既然如此,她只能作罷,和緊皺著眉頭的黎諸說說話。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中響起:
“古神死了,我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祂的力量波動了。我原先從未想過會這麽順利,畢竟在上個周目,排行榜上第一的邪神也曾被祂一口吞下。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你做的那些宣傳吧。”
“古神一死,遊戲和副本也轟然崩塌了,再也不會有無辜的人類進入副本了,邪神也沒辦法隨意進入人類的世界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古神的力量還未完全消散,這個世界中仍有祂留下的痕跡。”
“不過你可以放心,”她微微笑起來,如釋重負的樣子:“隨著我的死,那些痕跡也終會消散。”
“從此以後,人類就僅僅是人類而已,不是任何神秘生物的眷屬或者信徒。”
“這裡本來就應該是你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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