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在心底急促著,低著眉眼,眼睜睜看著衛樹把胸牌扣在了自己胸前。
“下次注意。”衛樹聲音低低地傳進邱寶珠耳朵裡,不近分毫人情的語氣。
少年的臉又冷又硬,心臟卻仿佛被一把老虎鉗拚命地夾著,他痛得差點掉下眼淚。
就這樣了。
這樣最好。
邱寶珠跟著潘勝安一起回教室。
潘勝安不停感歎,“我發現衛樹人還不錯嘛,就是看著太不好惹了點,你說,他怎麽臉上又有傷,是不是和我一樣,在家總挨打啊?”
“他媽又不敢打他。”邱寶珠走著神,下意識回道。
潘勝安驚異,“你怎麽知道?”
“……”
“我猜的,他看起來就脾氣很壞。”
潘勝安了然點頭,“他脾氣不是看起來壞,是真的壞。所以雖然我們這邊雖然很多人看不慣他,但都不敢去惹他,畢竟光腳不怕穿鞋的嘛。”
對啊,現在的衛樹還是個光腳,他現在一無所有。
-
看見邱寶珠回教室,邱翡目光從他身上掠過去,“你胸牌找到了?”
“找到了。”邱寶珠坐下,喝了一大口水。
“在哪兒找到的?”邱翡追問。
邱寶珠:“……衛樹撿到的,剛剛在校門口他碰見我,就還給我了。”
邱翡把作業遞給來收作業的學習委員,他推推眼鏡,輕描淡寫地說著無關人員,“衛樹經常在酒吧街那塊地混,難怪他會撿到你的胸牌。”
邱寶珠趴在桌子上,含糊地“嗯”了一聲,手裡溫吞地轉著筆。
邱翡說起衛樹不鹹不淡的語氣讓少年感到很悵然,很陌生又遙遠。
他後來其實非常不喜歡衛樹,不喜歡到看見衛樹就會皺眉的程度。
邱翡雖然也愛管東管西,可他是邱寶珠的家人,是抱著“天冷了你應該多穿點免得感冒”的出發點。
衛樹不一樣。
“寶珠,我覺得珍珠更適合你,你覺得呢?”
實際上邱寶珠根本沒有說“我覺得”的資格。
為免邱寶珠自作主張把珍珠項鏈取下來,鎖扣甚至是考錄了衛樹指紋的指紋鎖。
“寶珠,你應該吃一些對身體有益的健康的食物。”
衛樹如果當天沒有工作,會陪著他吃飯,一直到他把盤子裡的食物全部吃完。
如果吐出來的話,衛樹會讓人上第二份餐。
那時候,邱寶珠委屈得眼淚汪汪,恩義負盡愛也散盡,空余一腔惱怒和恨。
邱寶珠都不挑食的,他幾乎沒有不吃的食材。
除了秋葵和香芹,衛樹也不會逼他吃他從不吃的食材。
衛樹嚴厲要求的是食材的烹飪方式,盡是淡口,連本應該是酸辣口味的菜式,也完全只能吃出食材的本味。
恰恰,邱寶珠在這方面挑得厲害,他嗜辣嗜甜也嗜酸。
“嘎吱”一聲,蕭遊把椅子拖到了他旁邊坐著。
邱寶珠聞聲看去。
男生指著邱寶珠書包拉鏈上面的小羊玩偶,“你昨天抓到的?”
邱寶珠面不改色,“算是抓到的吧。”
“那正好,你把你之前那個送我了,現在你又有一個,我們這算一對兒了是不?”蕭遊放下一瓶果汁到邱寶珠的桌子上,“香茅葡萄汁,加了淡奶油,我家自己做的。”
邱寶珠正喝著,衛樹進了教室,衛樹沒看他,他卻將目光撇向蕭遊臉上。
他眼底滑過一道陰鬱,又極快隱沒。
蕭遊托著腮,一直注視著邱寶珠,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問,“怎麽樣,好不好喝?”
邱寶珠稀裡糊塗地點頭。
“還不錯,謝謝。”
“客氣。”
兩人坐在一起談笑的畫面,堪稱養眼。
蕭遊長相凶狠了點,偏偏邱寶珠臉上圓弧很多,顯得氣質溫潤。
衛樹沒回自己座位,徑直來到了邱寶珠跟前。
蕭遊比邱寶珠還要先看向他,前者手指在桌子上敲著,好整以暇。
“邱寶珠,昨天是你報的警?”衛樹衣袖還挽著,額間有汗,他漆黑的眼看著人,像在審問,讓人張口就只能說真話。
邱寶珠注意到衛樹小手臂上有一條口子。
很新鮮的口子,鮮紅的肉朝外翻了薄薄一層,剛剛……好像都沒有。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不是衛樹好像在校內跟人發生了衝突。
而是衛樹直截了當問他,是不是自己報的警。
還是……被發現了嗎?
可剛剛在校門口,不都什麽也沒說麽?
現在為什麽又……
難道在校門口到教室中間的這一段空檔,衛樹確定了自己心意?
他果然又愛上了自己了。
邱寶珠臉色紅紅白白,目光訥訥,想到上輩子最後那段譫妄無助的時日,他的臉徹底煥發出一種慘烈的蒼白。
他手指握著果汁的杯子,嘴角還沾著一粒果汁,被嚇極了的無措模樣。
蕭遊看邱寶珠像是被嚇到了,正欲拍桌而起。
衛樹卻在下一秒,不冷不熱地開口,“別多管閑事。”
邱寶珠不可置信地抬頭,無地自容使他的臉色迅速漲紅起來,連鼻頭和眼角都浮上一層紅雲,耳側的紅更是直接綿延到了脖子根,
衛樹眼底將邱寶珠的變化盡數吸納了,他轉身離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