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溯借口去了衛生間,宋沛文先過去坐下,他不時打量著徐回周。
他對著陸翊安毫無壓力,面對徐回周卻莫名有點發怵,有股很強的壓迫感,“你真是律師啊?”
徐回周不疾不徐開口,“您要五千萬的贍養費?”
宋沛文點頭,“一分不能少,我養大明彥不容易。”
徐回周不置可否,慢條斯理喝著茶,宋沛文心裡沒底又著急,等半天沒回應,他又憋出一句,“這點錢對你們是灑灑水,我保證拿到錢立即走,永遠不會來打擾你們。”
徐回周放下茶盞,他動作非常輕,沒發出半點兒聲響,宋沛文心尖子卻跟著抖了一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等著徐回周開口。
“根據最新法規,明彥哥需要給您的每月贍養費是——”
宋沛文眼睛亮了。
“500。”徐回周微笑,又端起茶壺倒茶,“而且沒有一次性付清的條律,您有需要,現在我就給您轉這個月的500。”
茶室十分安靜,能清楚聽到茶水落杯的聲音 ,宋沛文氣到嘴唇哆嗦,猛地站起身,指著徐回周說:“你們打發乞丐呢!”
徐回周笑容淡去,平靜望著宋沛文快伸到他眼前的那根手指,宋沛文被他眼神駭到了,他吞咽了幾下口水,僵硬著收回手,眼神飄走放話,“五千萬,一分不能少!否則我會找律師告宋明彥!”他又有了底氣,“最近陸家不太平吧,陸氏股票是一路綠燈啊,再曝出點不認父母的官司——”
他瞄著徐回周,點到即止不再往下說。
茶水倒好了,徐回周放下茶壺,摸出一張名片,輕輕擱到宋沛文面前,淡淡說:“這是我名片,有需要聯系我,我可以幫您介紹擅長打贍養費官司打律師。”
“你們這樣侮辱我,等著!我不會善罷甘休!”宋沛文氣到轉身就走,徐回周沒動,他端茶喝了幾口,才打了陸翊安的電話。
陸翊安非常滿意徐回周的處理,“做得好!讓他告,要給贍養費也是宋明彥自己的事!”
沒一會兒陸溯就回來了,他沒問宋沛文,坐下吃了幾塊點心,喝了杯茶,兩人就出發去公司了。
*
徐回周沒想到他在分公司還有間辦公室,就在總裁辦公室隔壁。
裝潢跟陸溯的辦公室差不多,電腦辦公座椅子皆是全新,陸溯親自領徐回周進辦公室,還讓秘書拿來一堆文件,笑容滿面說:“好不容易逮到徐副總來上班,這些文件辛苦你處理了。”
說完就溜了。
徐回周望著關上的門,眸底閃爍著淺淺的流光。
陸溯在茶室留下宋沛文問事,估計是打探他和宋明彥的關系。
回憶著過去,徐回周記得他只在宋家領走宋明彥那天,見過宋沛文一次。
等他高中和宋明彥重逢,宋明彥的養父母早已離婚,一直和奶奶住。
徐回周記得清楚,那個奶奶很愛笑,屋子雖然很老很過時了,她卻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最普通的地板也擦得反光發亮。
他去做客那次,老人做了非常好吃的板栗紅燒肉,還會摸著他頭髮說:“下次再來,奶奶給你燉排骨,長身體呢,這麽瘦不像話!”
下次再見,老人就躺在火葬場了,宋沛文沒有回國,他幫宋明彥湊的喪葬費。
宋沛文應該沒有對他的印象,就算有,也只是那年曙光之家,一個普通的孤兒。
徐回周收斂心神,拿過文件一一翻開,卻沒看見電商平台TCC的收購案。
同時隔壁總裁辦公室,陸溯根據徐回周的年紀,瀏覽著一中可能年份的光榮榜照片。
歷年一中前十名的新生都會上牆光榮榜,他拉到尾也沒找到徐回周。
他確定宋明彥帶回家的就是徐回周,生得漂亮,成績特好,只會是徐回周,但光榮榜卻沒有徐回周。
徐回周的成績不可能不在前十,那只剩下——跟曙光之家同樣的操作,徐回周的檔案被人為抹去了。
之前在臨州看音樂劇,徐回周曾說過一句,“我也不是能見光的存在。”
不能見光的存在。是自願,還是被迫?
陸溯眼眸沉了下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一定會找到徐回周留下的痕跡。
陸溯拿過手機,撥了趙堯電話,“你牽頭弄個高中同學聚會,所有老師都要請來。”
趙堯也是一中學生,比陸溯高兩屆,趙堯沒問原因,拍著胸脯保證,“這周日,保證一個不落!”
*
一天過去,下午五點準時下班。
陸溯去了副總辦公室。
敲門進去,徐回周還在看文件,陸溯過去,彎腰一手搭著徐回周的肩膀,湊上文件看了幾眼,勾唇誇道:“徐副總這筆字,不做助理可惜了。”
他視線落到徐回周執筆的手,骨節分明,薄薄的白皮透出淺藍色的血管,應該是常年握筆的緣故,中指第二節能看到淡淡的寫字繭,指甲蓋透著淺粉的凍肉色。
陸溯很快移開了目光,搭著徐回周的手突然向前抽出那支鋼筆,另一手撿起筆帽,緩緩合上筆隨手丟到文件上,“工作明天再做,我們是正規公司,朝九晚五,現在5點03分,下班了。”
兩人的姿勢,現在很像徐回周被陸溯摟在懷裡,徐回周也不動,平靜說:“你不讓開,我怎麽下班。”
“抱歉抱歉,忘了。”陸溯站直,收手按了幾下太陽穴,“不知是不是到年紀了,記憶退化非常嚴重,不會是阿爾茲海默症前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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