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嶼澈兩隻眼睛竟然都眨了一下,徐回周繼續說:“這就怕了,開胃菜而已。我以前接過一樁案子,醫生說植物人的世界與鬼壓床相似,他們困進身體大小的永久黑箱子裡,也永遠無法逃出。我當時馬上想起了你,你那麽怕黑,是多適合你的地獄啊。”
隨後他輕輕拍了拍沈嶼澈的臉頰,“對了,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吧。維持你以後十年的費用,全是陸溯支付,十年一千萬,這是你第一次花他的錢,應該會很開心。”
沈嶼澈面部有細微的痛苦變化,心率也忽然加快,徐回周微笑,“專家說你能感知到疼痛,看來是感受到了。”
徐回周收回手,用力在被面蹭了蹭指尖,淡淡說:“再見了大明星,慢慢享受吧。”
*
走出病房,一個許久未見的人在走廊等著徐回周。
自從在南波島告白後,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霍右禮還有些微的尷尬,“聽說你來醫院了,我過來看看。”
徐回周這才想起,這是霍右禮工作的地方。
徐回周上前說:“好久不見。”
霍右禮看了一眼病房,最近幾天網上鋪天蓋地全是沈嶼澈的新聞,昨晚還有狗仔試圖潛入偷拍沈嶼澈的狀況,想不知道也難。
霍右禮咳嗽一聲,“其實這樣強行續命,患者毫無自尊,還特別受罪,你要認識患者親人,可以建議他們選擇拔管,也能讓患者走得舒服體面點。”
“他這樣活著。”徐回周突然問,“你覺的很殘忍嗎?”
霍右禮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是的,非常殘忍。”
徐回周笑了笑,沒說話了,他朝著霍右禮最後點了下頭,就算是告別,邁步走向電梯。
霍右禮攥緊拳,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他鼓起勇氣轉身,又告了一次白,“回周,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徐回周腳步不停,這次回答他,“我只會給我男朋友機會。”
電梯門關上了。
電梯下到一樓,門剛打開,徐回周就看到外面的陸溯。
陸溯見真是徐回周,面無表情瞬間笑容蕩漾,“我正要上去接你,你就下來了。”
徐回周走出電梯,認真說:“我剛告訴他,之後的維持費用你出。”
他指的是沈嶼澈,陸溯挑眉,上前與徐回周並肩走,“我賺錢隻給你用,你愛給誰付都行。”
徐回周莞爾,“騙他的,顧家會為顧孟成一直買單。你也知道,我很會騙人。”
陸溯腿過於長,同樣的步伐,走著還是比徐回周快了幾步,他索性回轉倒著走,眼含笑看著徐回周不挪,“那如果沒人付,你會拿我的錢給別人用嗎?”
徐回周移開目光沒回,走出醫院是幾級不算高的台階,陸溯還倒著似乎沒發現,快踩空,徐回周迅速抓住他手臂,“台階……”
余下的話消失了,陸溯反握住徐回周的手,揣進他大衣口袋,臉不紅氣不喘地轉身,穩步下台階,“你還沒回答我,徐律師。”
天氣冷,陸溯的手卻像火爐一樣滾燙,在那小小的口袋裡,徐回周回握住了陸溯的手,嘴角輕揚。“不給。”
*
入冬後一天比一天冷,到跨年那天,顧孟成殺沈嶼澈的案子也傳來消息。
大關集團的律師團使出渾身解數,一審判決下來是有期徒刑二十年,再上訴也被駁回,維持了原判。
張順之就請客了,他請了陶明奚,康鑫事務所的所有律師,以及徐回周和陸溯去燒烤。
張順之包了整個燒烤店,先倒了一杯滿滿的酒敬徐回周,“徐律師,我敬你一杯!沒有你,我這輩子都要蒙受那不白之冤了!”
徐回周不愛喝酒,但他對張順之心懷歉意,他剛要端酒杯,先被陸溯抄走了,陸溯一口飲完,放下空杯笑:“得留個人開車,我喝。”閆膳廷
張順之哈哈大笑,“陸總你開玩笑吧!找代駕……”
他老婆往他嘴裡塞了一片瓜,笑眯眯接過酒,又向陸溯敬酒,“這杯酒我敬陸總,謝謝您幫順之恢復記者身份。”
陸溯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他不知喝了多少杯酒,眼裡春意盎然,單手撐著臉,笑吟吟盯著徐回周周看,另一隻手在桌下也沒老實,捏著徐回周的指尖來回摩挲。
沒多會兒,喝嗨了的事務所律師來叫他們去打桌球,徐回周不玩,陸溯就被他們拉走了。
所有人都去玩了,只剩徐回周幫大家翻著肉,這時陶明奚坐到他對面,陶明奚也沒喝酒,她看著徐回周,分明是那個她心動的少年。
但季修齊在法庭親口說了,他處理了黎湛的屍體。
黎湛的確離開了。
她認錯人了。
陶明奚認真倒了一杯茶水,曾經她悄悄給黎湛買了很多瓶礦泉水,只是沒勇氣,一次都沒送出去。
現在她鄭重遞給徐回周一杯茶水,微笑說:“徐律師,以茶代酒,感謝你讓黎湛的冤屈重見天日。”
徐回周接過了,他回以微笑,端杯一飲而盡。
陶明奚離開,肉也烤好了,徐回周將烤好的肉夾進盤子,拿過大衣走出烤肉店。
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應該是才下,地面還沒痕跡。
徐回周掏出手機搜索,和他記憶裡一樣,小時候住的小區,就在附近。
他收起手機,趁著陸溯他們在打台球,邁腳走進了雪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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