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暖洋洋的, 緩緩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 左右來回看了一圈,陷入茫然。
柏林有點無措地站在樹蔭下,傻眼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
自進入夢境以來,除了第一次入夢他見到了身穿黃金盔甲的護衛, 在那之後就隻接觸過塞西爾一個人。
地點也永恆不變落點在神殿中,頂多是從庭院、走廊或是房間中隨機。
然而此刻,他正站在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來往穿梭的人們踩在規整的石板鋪就的道路上, 商販模樣的人身穿樣式簡陋的麻布粗衣, 斜襟跨過肩膀,一條胳膊赤膊露在布料外面, 頭上頂著瓦罐般的壇子步履如飛的經過。
他站的位置處於外圍死角, 不引人注意。
眼下似乎正趕上集市,人流絡繹不絕,柏林注意到大多數人穿著有些類似於他在博物館曾看到過的古羅馬壁畫, 但僅僅是相似。
他被一抹金色晃了眼, 越過人頭看到了遠處宏偉肅穆的古城牆, 與高聳的金頂。
柏林從未在這個世界見過這麽多人, 原本一直隻接觸到塞西爾仍沒有實感,現在才真切的意識到這裡的的確確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遲疑著想要往外走的柏林剛邁出一步, 就被一隻手按住拽了回去——
他一扭頭就看到背後的人“全副武裝”, 款式低調樸素的大氅籠罩住全身, 兜帽將每一根發絲都遮得嚴嚴實實, 標志性的臉也擋住了,只露著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此刻流露出一絲明顯的驚訝,柏林視線上移,通過好感度數字確認了這個行跡怪異的家夥是塞西爾沒錯。
“塞……”柏林想開口說話,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微微搖頭。
於是柏林很配合地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自己了解,輕輕拍了拍塞西爾的胳膊。
塞西爾松開他,柏林拉著他繞到樹後避開外界可能傳來的視線,朝他彎彎眼睛笑,小聲道:“你怎麽出來的?難道戒指已經……”
他面頰上還殘留著一點余溫,不像柏林想象中那樣冰冰涼。
塞西爾注視著柏林,明明很訝異他明明說了近期都不會來、卻突然出現,但還是順著柏林的話先回答了:“不是。戒指只有在你全心全意相信我的時候才能摘掉,記得嗎?”
柏林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哦。那你?”
“今天有布施,是神殿定期向平民展現神明仁慈之心的日子。”塞西爾沒有多解釋,“是神殿的人帶我出來的,我暫時甩掉了跟著我的護衛。”
這樣就能解釋柏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了。他的夢和塞西爾是相連的,只會出現在他附近的位置。
柏林聞言緊張地湊近他壓低聲音:“沒事嗎,你想好要逃到哪裡去了沒,萬一被抓到……”
“只要神殿還在,被抓住是遲早的事,我沒打算真的離開……現在還不是時候。”塞西爾搖頭,“只是有個地方我想去看看。”
消失一時半刻不會引起大問題,畢竟護衛比塞西爾更害怕神殿。一旦被神殿的人發現他們跟丟了塞西爾,具有不可替代性的“神子”頂多被關起來,護衛很可能會被直接處死。
所以塞西爾能肯定只要把握好時間,護衛一定會盡量隱瞞下來不立刻上報,先暗中尋找。
塞西爾之所以會選擇這一天行動,就是考慮到柏林近期不會來找他,沒想到柏林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剛巧在他甩掉護衛後不久。
塞西爾的目光落在柏林身上。他的膚色、長相、穿著,罕見的瞳孔顏色,都會造成麻煩。
明明今天本該順利的一切都可能會因為柏林泡湯,塞西爾卻意外的沒有產生煩悶的情緒,隱匿在黑色大氅下的嘴角無人知曉地翹起了一瞬,很快撫平。
他開始思索怎麽帶柏林離開這裡。
平民也能看得到柏林,他不能就這麽直接走在街上。
無論是達特斯廣場上聚集的平民,還是越過方碑與索羅那拱門才能抵達的高高圍牆的貧民窟交界,這一路柏林都將格外引人矚目。
對於平民來說,他身上穿著的柔軟絲質睡衣,本身就會讓人聯想到貴族。再加上剛巧柏林的睡衣是白色的,無疑會在階級分明按顏色劃分身份的街道上造成混亂。
只有神殿中的人或是最高等級的貴族,才能穿白色質地的絲綢。
白色代表聖潔,神殿的人為了維持在人群中一眼看過去便高人一等的威信,四處宣揚擅自穿白色的人是對神明的大不敬,會在觸怒神明降下神罰前燒死他們。
街道上來往的平民大多數身著不起眼的黑色、灰色,質地則是麻布或是羊毛,偶爾有色彩鮮豔的穿著,大多都有頭銜或是身份。
塞西爾的目的地是貧民窟,那裡幾乎不存在像柏林這樣白皙乾淨的人。
他不打算放棄今天原定的計劃,也不打算將柏林獨自留在這裡。
柏林不明所以地看著塞西爾沉吟片刻,將大氅內的披巾摘了下來。
他緩緩眨了眨眼,低聲道:“你忘了,我根本戴不上這個,會穿過去的……”
這個世界柏林唯一能接觸到的存在就是塞西爾。
塞西爾的手輕輕拂過黑色的披巾。
燦金中摻雜著一絲墨色的神力如水波紋一般流淌著,很快消失。
柏林默不作聲地看著,心想前陣子塞西爾不是試著賦予過神力給物品,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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