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柏林雖然用的疑問句,實際上眼神卻透出沒有掩飾的肯定。
他聽完郭小佳脫口而出的反問笑了:“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啊。”
……只有天知道郭小佳聽到這句話時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說,“怎麽”,“可能”,“認不”,“出來”誒。
郭小佳無法控制自己的嘴角,像是不斷有煙花在她的大腦裡飛到天上。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柏林這麽讓人心軟的人啊。
明明有這麽多年都沒見過,柏林隻用了一句話,就讓她強自維持的禮貌客套破功,所有的疏離忐忑都煙消雲散。
柏林顯然是完全沒料到會有初中同學出現在簽售會上,眼睛亮的跟探照燈一樣左看右看,語氣依然跟記憶裡那個上課做鬼臉的男生一樣隨意自然:“哇,真的沒想到,你現在過得好嗎?去年的同學聚會我看到群消息了,只是通告太多實在抽不出時間,其實我很想去……我看到以哥發的朋友圈了。”
郭小佳考慮過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想到柏林依然把她當同學—公眾-號夢白推-文台.—這麽說好像有點怪怪的,但是郭小佳步入社會工作以後,陸續接觸過幾個再相逢變得稍顯冷淡的舊朋友。也不是沒見過以前的同學,他們都會因為好久沒見變得客套禮貌不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以前關系再好也隨著告別漸行漸遠了。
成年人的寒暄是要付出時間成本的,這些沉沒成本沒有多少回報,現實就是大家各自有了新的社交圈和生活,見一面打個招呼都不吝笑容,但是後續說“下次再請你吃飯啊”,都是沒有然後了。
柏林笑起來不一樣,他不會讓自己盡量的看起來超級熱情,他就是在跟以前一樣,笑起來讓人不想要對他設防。
柏林笑,於是郭小佳也笑了。
她回答了柏林的問題:“我過得蠻好,同學會我也沒去,那天我在外地加班。”
柏林點頭,轉頭安慰郭小佳:“沒關系,總能有抽出時間的時候,要是他們上次唱K的時候我在場,麥霸的頭銜肯定不會讓以哥搶了去。”?
郭小佳想笑:“以哥胖了好多,我看到照片的時候真的差點沒認出來。”
“我也,”柏林忍不住捂住臉,“他現在真的可以本色出演超能陸戰隊的大白。”
在郭小佳原本的設想中,柏林認不出她,她也不會主動提起,隻作為粉絲的身份跟柏林說說話,就挺好的。
沒想到柏林沒有忘記班上的任何一個人。
他記得唱歌跑掉但喜歡霸佔麥克風的以哥,記得曾經內向安靜的郭小佳,也沒有因為成了萬眾矚目的明星,而對曾經的同學抱有一種“向下社交”的態度。
就是跟初中時的柏林,完全沒什麽兩樣。
柏林是郭小佳見過的唯一一個看不到變化的“舊朋友”。
郭小佳不相信柏林在娛樂圈內的每時每刻,都是開心的,也不覺得他從沒受過挫折。幾乎所有的成長都伴隨著一定程度的傷害,柏林經歷過無緣由的惡意,但他沒有建立起拒絕他人走近的堡壘。
兩分鍾同時短暫,漫長。
郭小佳沒有在道別的時候,試著跟柏林說“以後再聯系”之類的話。
她很清楚就停止在簽售會的關系,反而更美好而長久。
不用做什麽單獨的約定,他們也從來都不是會許諾什麽的關系。
只是不那麽普通的,在彼此的人生中短暫相交,繼而帶著溫暖各自往前走。
或許未來有一天,會在同學聚會上看到柏林戴著帽子走進ktv的包廂,突然摘下帽子之後,大笑著說“surprise!”。
簽售會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
將手機交給工作人員後,柏林往後一倒,腦袋擱在椅子靠背上休息。
跟粉絲見面的過程很開心,而且還意外見到了初中同學,柏林挺高興的。
Skye行程多到飛起,簽售會結束沒時間多停留,就得坐車趕往下一個通告。
路程上要開兩個多小時的車,柏林作為唯一一個會感到疲憊的人類,事先準備好了一個眼罩,準備在路上補眠。
睡之前他特意跟隊友們說了一聲:“到了再叫醒我哈,有點困。”
坐在他旁邊的韓宇哲也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慢吞吞道:“我也是。”
花言朝他翻了個白眼:“誰要管你。”
困迷糊的柏林,暫時不是很有精力維持團內的友愛與和平,隨他們去了。
等到柏林迷迷糊糊睡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一個問題。
……他忘了把戒指摘下來了。
這是柏林第一次在天黑之前入夢。
他站在黑漆漆的庭院裡,忍不住發了會兒愣。
夢裡的白天與黑夜是反著的。夢裡的世界沒有霓虹燈,天黑了就只剩下一輪月亮,還有若隱若現的星星。
柏林適應了一會兒昏暗的光線,沒往殿內走,蹲下來戳了戳樹枝。
他惆悵地歎了口氣,早知道不跟他們說等到了再叫他了。
自己醒不過來,塞西爾這個時間點肯定休息了,他在這裡真不知道做什麽好。
柏林在庭院裡的草地上躺下來,背後猝不及防涼的一激靈。
夜裡草葉上都沾著露水,冰冰涼的,柏林不由得想,他在這個世界好像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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