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斷我的手
蔣序不是故意的。
蔣正華吃了早飯又出門去了學校,說是要去辦公室做教案。許亭柔今天原本輪休,科室臨時有事又把她叫走了。走之前叮囑了蔣序拖地澆花水晾衣服等若乾事宜。蔣序剛執行到第二項,正給常春藤澆水呢,就感覺陽台外的葉子顫動了一下。
蔣序怔了一下,這也沒什麽風啊。他還沒想明白,葉子緊接著又顫動了一下。
“……”
蔣序莫名其妙,走到陽台邊緣,探出身子往外看。
二樓一隻修長的手纏住了垂下的枝蔓,又輕輕拉了一下。藤蔓在人家手裡,柔枝嫩葉的,蔣序還以為對方在搞破壞呢,沒忍住喊了一聲,才後知後覺人家是坐在窗台邊上的,差點被自己一嗓子嚇得掉下去。
蔣序嚇出一腦門冷汗,還沒組織好語言道歉,就聽見對方先開口了。
蔣序愣住了,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有點不可置信:“你叫我什麽?”
他剛剛叫我什麽了?
什麽長發什麽公主?
客廳裡池芮芮轉頭看過來,池鉞盯著樓上的人,頭一次覺得自己這種情緒一上來就冷不丁懟人的習慣得改。
主要是自己差點從陽台掉下去,加上對方愛惜常春藤的樣子和池芮芮剛才的童話故事簡直不謀而合,讓他有點控制不住。
“沒有,你聽錯了。”
蔣序皺著眉重複一遍:“我聽錯了?”
騙小孩呢?
池芮芮看了一會兒沒搞明白池鉞在幹嘛,不太感興趣地收回目光。杯子裡的水喝沒了,她有點渴,於是放下筆站起來,捧著杯子自己往廚房走。
她動靜很小,池鉞沒有注意到,目光放在樓上,耐著性子冷冷答:“我嚇傻了瞎說的。”
蔣序立刻被拉回剛才的意外上,也顧不上什麽公主不公主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到底是自己先拽人家花花草草了,池鉞答:“沒事。”
蔣序松了口氣,又有點不爽了:“你坐陽台上幹嘛啊,摔下去最輕也得骨折。”
池鉞本來想說沒你那一嗓子我應該挺安全的,但對方畢竟是關心,他忍住了沒有說出口,又眼見蔣序表情變得猶豫起來。
“你——”蔣序說,“心情不好?”
“……不是。”
池鉞猜到對方在想什麽了,啞口無言了幾秒:“我就是心情太好了閑的。”
“……”
池鉞看著樓上的人眼神從擔心變成無語,邊盯著自己邊慢慢開口:“是挺閑的,拽我——”
話沒聽完,廚房裡傳來了哐當幾聲打翻了東西的動靜,緊接著有杯子碎掉的玻璃聲,有什麽東西砸到了地上,劈裡啪啦地動靜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響亮。
池鉞臉色微變,顧不上樓上的人,反身撐著陽台邊緣跳進屋內,大喊了一聲“池芮芮!”
蔣序沒聽見廚房的動靜,但被池鉞在窗台的動作嚇了一跳:“我靠!”
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聽見池鉞喊自己妹妹喊得挺急挺大聲,下意識也慌起來,扔下花壺轉身往樓下跑。
廚房裡杯子和燒水壺摔得七零八落,池芮芮站在中央,衣服前襟已經被弄濕了,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見到池鉞進來了,癟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池鉞立刻蹲下去撚了一下池芮芮衣服,是冷水,不燙。
他整個人肉眼可見松懈下來,把池芮芮從杯子的碎玻璃裡抱出來,放在廚房門口,揉了揉她的頭髮。
池芮芮惴惴不安,聲音跟蚊子似的:“我把東西摔壞了。”
“沒事,哥哥會收拾。”池鉞說,“知道衣服放在哪嗎,自己能換嗎?”
池芮芮點點頭,往臥室挪了幾步,又衝著池鉞小聲說:“對不起。”
“沒關系。”池鉞衝她笑了一下,“下午重新買個杯子就行,讓你自己挑好不好。”
池芮芮又高興了,蹦蹦跳跳回臥室換衣服。
池鉞想把著一地狼籍收拾了,還沒動手,就聽見大門被拍得震天響。
池鉞打開門,蔣序拍門的手差點沒來得及收回去,站在門口和他四目相對,又越過他的肩膀往屋裡看了一眼。
“怎麽了?”蔣序問。
池鉞反問:“什麽怎麽了?”
“你妹妹。”蔣序瞪著對方,“你叫那麽大聲,我在樓上都聽見了。”
“哦。”池鉞頓了一下,語氣很淡。“接水把杯子摔碎了。”
……蔣序擰眉:“就因為這個?”
蔣序雖然沒說,但池鉞能從他眼神裡讀懂對方的意思:摔個杯子你叫那麽大聲,是不是有病?
他安靜了幾秒,沒有解釋。池芮芮還一個人在房間裡,池鉞問:“你還有事嗎?”
在蔣序耳朵裡,這句話等於“你管什麽閑事呢。”
“……”
好一個狗咬呂洞賓的狗,東郭先生與狼的狼。
好一個鹹吃蘿卜淡操心的我。
“沒了。”
蔣序退了半步,毫不拖泥帶水地往樓上走,一跨兩級台階,走到一半又回過頭看著準備關門的池鉞。
“下次再在樓下拽我的藤——”
蔣序卡了一下。
蔣正華作為人民教師,從小教育他要對人對事懂禮貌。許亭柔更是耳提面命開展素質教育,從小到大他沒說過什麽狠話,一下子不知道怎麽接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