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序:“……”
親媽這個態度,別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管,搭橋牽線的人數自此銳減。
大年初二那天,蔣序依舊陪著外婆去廟裡拜佛和吃齋飯。
十年來那座山上的寺廟重新修整了一遍,但依舊處處透露著熟悉。外婆也老了,從以前一口氣能爬到山頭,到現在一路上要休息兩三次,卻堅持要年年來。
“你不懂,這廟靈驗得很,你高考和找工作的時候,你爸在醫院的時候,我都來拜過。”
蔣序乖乖幫她拿著敬香,聞言有點想笑又有點感動,外婆示意他跟著磕頭。
蔣序乖乖跪下去,也不知道該許什麽願,頭腦風暴了一會兒, 突然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倒是在這裡為池鉞許過願。
當時許的是什麽來著?
哦,當時他希望池鉞以後的每一天都能比自己開心一點。
他笑容一斂,認認真真地磕了頭,蒲團上爬起來,沒頭沒尾問了一句:“這個廟真的很靈嗎?”
外婆嫌他在殿裡當面質疑菩薩,拍著蔣序的背把他趕出去院子裡等。蔣序訕訕溜達到寺廟院裡的老松樹下,心說菩薩哪有那麽小氣。
日光和煦,樹影婆娑,遠處的誦經聲隱約不絕。蔣序還想著剛才的問題,卻又不會蠢到去和池鉞求證——你這十年來過得會不會比我開心一點。
他希望是肯定,但又知道大概率是否定。
百無聊賴,拿出手機切到工作號回復了幾個新年祝福,又換成私人號。
池鉞依然在最上面,點開是除夕時的消息,那天12點的時候池鉞給他發了消息,是“新年開心。”
和當年一樣。
蔣序點開對方朋友圈,發現對方昨晚發了條朋友圈,拍的是一片茂密的雨林景觀,定位是雲南。
蔣序動動手指,給他點了個讚。
徐明洲放假前特意打電話問了池鉞要不要帶池芮芮回自己家過年,估計是舅舅因為上次自己兒子被打的事池鉞幫了點忙,安排他問的,池鉞拒絕了,掛了電話給對方發了挺大一個新年紅包。
池芮芮集訓辛苦,池鉞趁著放假帶著她出去玩了一趟。
17歲的池芮芮已經不像當年一樣瘦弱得宛如鵪鶉,當年池鉞帶著她求學,小丫頭知道自己哥哥有多辛苦,成長得也格外快,,從來不需要池鉞操心,現在已經出落得大方又活潑。
古鎮裡,兄妹倆正在吃午飯。池芮芮一邊喝著菌湯一邊觀察對面的池鉞,終於忍不住問:“哥,你這幾天在加班嗎?”
池鉞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答:“沒有。”
池芮芮也愣了:習慣看一眼手機,經常發消息,有時還要避開自己打電話……這種行為按理說只有在池鉞加班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個猜測被否認,她腦子轉了一圈,想到一個更加悚然的念頭,又立刻被自己否決。
“自己親哥談戀愛了”這幾個字放在一起好像有點太離奇了。
池芮芮這下是真好奇了,直接問:“那你這幾天在和誰發消息呢?”
池鉞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對方馬上就要成年,很多記憶沒有必要再像以前一樣刻意避諱著,怕對方覺得是噩夢。
他還是直接告訴了池芮芮:“蔣序,以前住我們樓上,記得嗎?”
這個名字太久沒有出現,池芮芮猝不及防,一時間兩人之間只有餐桌上的銅鍋發出沸騰的聲音。
片刻之後,她才回神答:“當然記得了,蔣序哥哥。”
十年前自己才七八歲,很多已經模糊了的事在此刻翻了出來。池芮芮放下筷子看著池鉞,一點一點回憶:“當然記得了,以前他老帶我出去玩,給我抓娃娃,請我吃肯德基。”
她努力回憶,又想到幾件事。
“他還和我一起畫畫和下跳棋,你以前都不和我玩。”
池鉞嘴角帶上一點笑意,池芮芮也笑了,頓了一下,又想起來。
“哦,還有我跑出去那次……”
她頓了一下,先抬頭看了一眼自己親哥,才輕聲說:“也是蔣序哥哥先找到的我。”
17歲的池芮芮被池鉞帶大,變得獨立自信,活潑大方,為了學美術獨自異地集訓,瘦了一圈也不覺得累。
但時間往前撥十年,當時剛上小學二年級的她膽怯又多病,每天最害怕的時間就是放學。
因為放學意味著要回家,回家就會見到池學良。
當時她還小,不明白酒精為什麽會毀掉一個人。但她知道自己爸爸每次喝醉了酒,總是會醉醺醺地砸東西罵人,只有哥哥在的時候他會安靜一些,不敢動手。
平時徐嬋會來接她,母女倆一起回到家。要是池學良在,徐嬋會把她推進房間關上門,讓她吃飯了再出來。但那天下午,池芮芮忘記了是大掃除還是其他原因,學校沒有上課,讓他們提前回家了。
那天池芮芮先回到家,正在客廳寫作業。池學良帶著推門而入,把自己重重摔進沙發。喘著粗氣巡視一圈,沒看見徐嬋,看見了握著筆不敢動彈的池芮芮。
他不打池芮芮,只是用充血發紅的眼睛盯著自己女兒,莫名了問一句:“你覺得你爸對不起你是不是?”
“你覺得你爸對你不好,害你受傷了是不是?”
池芮芮還小,不明白他的意思,哆哆嗦嗦縮在角落裡不敢說話。池學良繼續顛三倒四地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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