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隨走後沒多久,張佑年回來了,將一個透明袋子遞給他,袋子裡面裝著他曾經給張佑年的那條項鏈,張佑年把他修複好了。
“你看看有沒有什麽瑕疵。”張佑年說著,好像還在鬱悶上午的事情,臉色不怎麽好看。
沈桂舟接過取出,項鏈不僅修複了,還被翻新了一輪,在日常光下顯得乾淨透亮。
“我幫你戴上吧。”張佑年朝他伸手。
天氣漸熱,但項鏈掛上脖頸的時候,還是帶來一絲過分的冰涼,惹得沈桂舟不由得顫了顫眼睫。
張佑年雙手環著他,俯身湊在他的耳邊,呼出的滾燙鼻息落在他的耳根,沈桂舟覺得他的耳朵現在肯定特別紅。
“我約好了國外的醫生,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我們就去國外治療你的喉嚨。”耳朵癢癢的。
“今天你還有什麽地方想去的?晚上要去外面吃飯嗎?”張佑年聲音有些懶倦,說的話卻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他耳朵裡頭鑽。
沈桂舟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沒有就沒機會了。”張佑年說。
沈桂舟一怔愣,想扭頭看他。
突然,心臟一陣冰涼,他倏地睜大眼眸,伴隨著嚴重的墜落感,沈桂舟隻覺得手腳發軟,不受控地朝後倒,靠在沙發上。
張佑年抽身,延遲的感官追上了他,心臟一陣刺痛,沈桂舟抿著一邊眼睛,喉結上下滾動,遲鈍地低頭看。
他的心臟上,插著一根注射器。
裡面的液體已經空了。
第43章 “你還是想換他回來”
冰涼的試劑包裹著他的心臟,流入他的五髒六腑,帶著他整個人都向下墜,猶如萬箭穿心,他聽不清了,耳邊鼓動著擂鼓般的心跳聲,仿佛就要穿透耳膜。
疼。
揪心的疼。
眼淚漫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艱澀抬手,繞著注射器拽住心臟周圍的衣服,捱過一陣刺骨的疼痛後,沈桂舟屏著口氣撐著沙發起身,卻又脫力摔至地上。
盡管茶幾的桌角做了圓角處理,但沈桂舟是整個人直直墜下來的,額角磕破了口,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落下,他卻沒有力氣去抹開。
“怎麽這麽不小心,乖乖坐在沙發上就好了。”張佑年說,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蹲在他跟前,仔仔細細地幫他擦拭額間的血。
“很快的,”張佑年輕聲說道,“很快你就能解脫了。”
沈桂舟一把拍開張佑年的手,額角新湧出的血猛地一甩,噴濺在一旁的茶幾上。
意識似乎有些模糊,眼前的場景晃來晃去,越來越暗。他知道他就要消失了。
無數次祈禱過的場景,終於在此刻成了真,他本該高興才對——他終於擺脫了,不用再繼續忍受這份苦楚了,他可以休息了。
可他眼角的眼淚卻不住地往外流。
他不想。
他不想消失。
他還想活著,他還沒來得及去醫院再看一次阿雅大藤,還沒好好感謝紀忱和曲隨,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沒做,還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沒去。
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灑脫地離開,灑脫地將身體控制權交給沈時疏。
可真到要消失了,他又害怕了。
沈桂舟顫著,撒過桌上擺著的手機,操著抖得不行的指尖,奮力抿開被眼淚浸得模糊的眼睛,打下一行字:“你還是想換他回來。”
他果然不能相信他,他怎麽能這麽容易就相信他,他怎麽能一點防范都不做。
張佑年就只是對他好了一點,沒再糾纏他、讓他難受了,他居然真信了張佑年打算和他湊合著過。
他怎麽能這麽蠢。
“嗯,沒錯,”張佑年冷眼看著他,轉而嗤笑了聲,諷刺意味盡顯,“不然呢,裝這麽久惡心死我了。”
手機墜地,沈桂舟微微弓腰,雙手捂上心臟。
他還沒等到紀忱來呢。
約定的時間接近。要是紀忱來了怎麽辦,看到他這樣,紀忱會不會做出什麽傻事。
他要怎麽把紀忱支開。
“哢噠”一聲輕響,玄關的門似被推開,來人沒有脫鞋,踩著清脆的皮鞋聲走了過來。
沈桂舟抬頭,瞳孔驟縮。是紀忱。
紀忱看見他,也是一愣。
“快走。”他對紀忱比口型。
紀忱卻不為所動,把視線移向蹲在沈桂舟旁的張佑年。
“新研發的藥劑管用吧。”他說。
什麽藥劑?
注射器冰涼的試管傳來冷意。沈桂舟像被定在原地了一般,五魂六魄似乎瞬間碎裂得乾乾淨淨。
他睜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紀忱,滿眼陌生。
“他還在。”張佑年指了指他。
“需要時間。”紀忱踩著步子朝他走來,雙手揣兜,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為什麽。”他扯著氣聲,嘴唇顫著,氣聲也顫得不行,“為什麽?”
“為什麽,”紀忱從他手中抽走注射器,沈桂舟一蹙眉,“這是我答應你的,帶走你。”
繼而又望向張佑年,將注射器丟給他,“藥劑也給你了,公司那邊能談了吧。”
沈桂舟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心臟很疼,不止是藥劑帶來的疼,還有由內而外的疼,喉嚨也逐漸變得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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