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垂著頭往前走,嘴裡念叨著“不是”。
他不是精神病。
他是正常人。
他很正常。
他要回家,他爸爸肯定會安慰他的,就像之前一樣,告訴他,不是他的錯,是他們才有問題,是欺負人的人才有問題。
漫無目的趕著走了很久,沈桂舟突然慢下步伐來了,站在原地喘著氣。
他沒有家。也沒有爸爸了。王婉不要他。張佑年和紀忱都對他不好。
他去哪好。
似乎走慢些就到不了目的地,沈桂舟走得很快,心臟也負荷上限般瘋狂跳動。
不知道走出去多久,走到一處十分熟悉的地方,門口三三兩兩坐著人,旁邊倒了一地的酒瓶。
沈桂舟擰眉,一看到這些酒瓶,他就想起後來常年爛醉如泥的沈和。
他抬眼望向店面,一眼就看到了VLOUNGE,張佑年之前帶他來過的酒吧,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走到這片區來了。
鬼使神差的,沈桂舟走上酒吧前的高階梯,蹲在其中一個喝得爛醉的人旁邊,打字問他:“酒很好喝嗎?”
那個人要吐未吐,捂著喉嚨張嘴半天,滴了兩滴口水出來,擺擺手,黏黏糊糊地說:“難喝,難喝死了。”
“那你為什麽喝這麽多?”難喝的話,為什麽沈和那麽愛喝,李憶山也喝,張佑年也喝。
那人抬頭睨了他一眼,眼裡滿是不屑:“你懂個屁,小屁孩,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的,房貸車貸……丟了工作還要給家裡打錢,女朋友看我失業就跑了,哈哈哈。”
沈桂舟看著大沒他幾歲的男人罵他小屁孩,嘰裡呱啦吐了半天苦水,又打字:“喝酒就有用嗎?”
男人沒理他,於是他又問了一遍。
男人嘖了一聲,輕推開他道:“你煩不煩啊,那麽好奇就去喝唄,沒人攔你——我沒錢啊,你跟我要錢,我以為不會給你的。”
沈桂舟:“……”
他沒記錯的話,這間酒吧裡的酒都是特調酒,很貴,喝一口都是錢。
張佑年之前帶他來的時候,他那些朋友好奇地朝他湊來,塞酒杯到他手裡,慫恿他喝酒,最後沒喝成,他聞到那味道實在覺得難聞,加上他對沈和天天喝醉萬分厭惡,晚餐又吃得太飽,一陣反胃吐了出來。
第79章 “張佑年,我不會愛人了”
周圍四散嘩開,張佑年蹙著眉,厲聲罵了他兩句,拽著他的衣領,和前台打了招呼,進了員工隔間,把他丟到廁所淋浴間,脫掉他的衣服,打開淋浴頭往他身上衝。
他還記得張佑年對他說:“不會喝酒跟著來做什麽,嫌不夠麻煩嗎?”
對哦,是他自己想來的。那時候他怎麽就那麽賤,張佑年對他就沒有過好臉色,他卻依舊相信張佑年只是對包攬了他這個爛攤子不滿,覺得過段時間就會好的,張佑年會對他好的。
結果只是深陷泥潭,越陷越深,直至被泥潭裡隱埋的荊棘勾住了左腿,捂住嘴巴,再也爬不出去了。
張佑年和他講話滿嘴都是沈時疏,怎麽可能會對他好呢。
後面換上乾淨的衣服,張佑年讓他在旁邊坐著,還叫了個文靜點的男生陪著他,負責給他倒飲料,被張佑年那群朋友嘲笑“比小女生還嬌生慣養”。
再後來不知怎的,張佑年就沒和那群人來往了,不過,張佑年本來換朋友就快,一群人玩玩,過段時間換一群,從來沒固定過。
他是曲越唯一蓋章的,“繼他之後,待在張佑年身邊最久的人”,但他不想要這個蓋章,更別說張佑年每一代朋友總會開玩笑說他是“正宮”。
他不知道張佑年在外面和多少人有關系,但也從張佑年那些朋友嘴裡知道張佑年很會玩,這時他總會想起張佑年讓他體驗的不舒服經歷,半信半疑地蹙起眉頭。
沈桂舟推開酒吧的門。
門有點重,隔音很好,他剛推開條縫,就聽見裡面播放的音樂和人聲,舒緩悠閑,伴隨著昏黃柔和的色調,尚未走進去,沈桂舟便已經覺出些醉意來。
時候還早,酒吧裡人不多。沈桂舟走下樓梯,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杵在樓梯口眨著眼睛張望。
一位服務生用盤盛酒路過,挑了挑眉毛問他:“你成年沒?”
沈桂舟點頭。
服務生“哦”了一聲,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徑直走了。
沈桂舟沒理解他眼神裡的意思,直到肩膀攀上手臂,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趴在他耳邊問他:“弟弟,一個人來的?”
沈桂舟頓時嫌惡地把人推開,往旁邊走了幾步,抬手蹭了蹭耳廓殘留的熱氣。
男人不滿:“裝什麽,一個人來gay吧,還不許別人撩你?”
gay吧?
沈桂舟一愣,這才發現酒吧裡幾乎都是男人,不遠處卡座上,一個穿著性感的男人正坐在另一個男人腿上,從他嘴裡接過櫻桃,順帶接了個吻。
“我走錯了。”他比劃,一著急就忘了別人看不懂手語,比劃完急匆匆要走,被男人拉住。
“去哪兒啊,來都來了,留下來陪我玩玩唄。”
又有其他人圍上來,似乎和男人認識,調侃男人:“看不出來是學生誤跑進來的嗎,這麽一副拘謹樣,一看就是第一次來,萬一人家就是來喝杯酒的,你這樣會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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