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年隻覺得很荒唐,第一反應是沈時疏出軌了。
突然,靠在紀忱腿上的人起身,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一臉呆滯地看著紀忱問:“怎麽了?”
紀忱:“什麽怎麽了?”
沈時疏:“你剛剛不是碰了我的臉……”
紀忱:“你臉上有東西,幫你拿開。”
然後,張佑年看見沈時疏非常、非常、非常溫柔地笑了一下,周身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柔和了下來,比沈時疏對著他笑還要溫柔。
他看直了眼,以至於沒及時上前捉奸。
沈時疏:“謝謝你,不過,我怎麽躺你腿上了?”
紀忱:“我太早約你出來了吧,你困得倒我身上了,想讓你睡得舒服點,就把你放到我腿上了。”
張佑年攥緊拳頭。
紀忱:“怎麽樣桂舟,見到另一個人格了嗎?”
“沒有,但是睡了個好覺。”
這句話一出,張佑年頓時反應過來,現在在他跟前的不是沈時疏,是沈桂舟,那個懦弱的沈桂舟。
沈時疏和他曖昧,但和沈桂舟沒關系。張佑年眉頭微蹙。
雖然沒關系,但沈桂舟和紀忱談、沈時疏和他談,總會碰上,總會起糾紛。
所以,他那時便想過——讓“沈桂舟”這個人格消失。想法一瞬便溜走了,卻猶如種子落地扎根。
紀忱突然抬頭,猝不及防和他對上眼,笑了一下。
張佑年一愣,往樹後再躲了躲。
紀忱:“你不是問我上學期末的成績嗎?”
沈桂舟:“嗯……嗯?”聽起來迷迷糊糊,沒睡醒一樣。
紀忱:“我全班第三。”
沈桂舟一笑:“很不錯啊,那他呢?”
紀忱:“張佑年?”
沈桂舟沒說話,點了點頭。
紀忱:“還是專業第一吧,我朋友第二。”這句話聲音有些低沉。
沈桂舟:“嗯。”
紀忱:“你次次都問我,你喜歡他啊。”是問句,但紀忱說的肯定句。
很長一段時間沈桂舟都沒有說話,只有樹葉隨風擺動的沙沙聲,繼而沈桂舟笑了:“瞎說什麽。”
隨後紀忱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眸漫上了點點恨意。
這段對話,更讓他確信後來是“沈桂舟替代沈時疏上了他的床”。
剛把沈桂舟關進別墅時,沈桂舟對上他的臉,總是會立馬掃光臉上的苦澀,笑著問他“怎麽了”。
他被恨意衝昏了頭腦,隻覺得沈桂舟“手段下賤”“肮髒”,忽略沈桂舟對他的細致和好,頻頻深夜踹開沈桂舟的房門,掰過沈桂舟的臉,惡語相向。
漸漸,沈桂舟不對他笑了,眼眸裡的溫柔也消散得一乾二淨,甚至拿東西砸他,咬他,明明眼角還在滴眼淚,卻滿臉恨意。
他知道沈桂舟恨他了,但他只需要隔天對沈桂舟好一點,沈桂舟還是會和他多說兩句話。
他現在也想讓沈桂舟對他多說兩句話,但他不敢。
沈桂舟說他是因為對他有愧才想補償他,張佑年也說不清楚是或者不是,他只是覺得心臟被挖走了一塊,曾經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好像被奪走了。
雖然在被徹底奪走前早就猶如沙子一般一點一點流逝。
他看沈桂舟顫著嘴唇指著心臟問他:“用不用多還你一條命。”看著沈桂舟讓他滾,別再出現在他眼前,又轉而拿刀自殘。看著沈桂舟問他“他做錯了什麽這麽對他”。看著沈桂舟離開他後卻越來越瘦,臉色越來越差。看著沈桂舟似乎總是不舒服,時不時喘不上氣。
他的心好像被萬千根細密的針輪流扎著一樣,疼得他也跟著喘不上氣,直不起身。
曲越不止一次嘗試糾正他的“應該”,卻從來沒有成功過,這次靠沈桂舟成功了,他的“應該”碎裂得乾乾淨淨。
曲越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告訴他:“你終於意識到我說的了,沒關系,就當利用了一會沈桂舟,難受只是因為你覺得你對不起他,過段時間就好了,沒了沈桂舟,還可以找其他人嘛。”
他揪著曲越的衣領問他:“在你眼中……沈桂舟就只是個棋子?”
曲越神情不忍,蓋住他的手:“都是為了你,佑年。”
他想對曲越動手,手都抬起來了,只聽見曲越輕聲開口:“我們是共犯。”
對。他們是共犯。傷害沈桂舟的共犯。
他沒有資格揍他。
更別說,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他喘著氣放下拳頭,張著嘴醞釀了半天,還是沒說出話來。
他想告訴曲越,沈桂舟瘦了很多,甚至自殘,沈桂舟看起來很累,很像下一秒就要倒了,還在紀忱家的時候,他總是聽見沈桂舟做噩夢驚醒的聲音,沈桂舟也不再像之前一樣愛笑了,總是拿不穩東西,每每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他總是要提心吊膽好久,直到看見沈桂舟沒事。
但曲越不會關心這些,說出來又好似尋求宣泄口。
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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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忱那天被趙叔按在茶幾上,後來沈桂舟被林小宜搶走,他靠著牆緩了很久,進去警告過紀忱,別再打沈桂舟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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