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至情緒穩定地站在工作人員和夏斯弋之間,巧妙地替他擋住了這份尷尬:“這副手環應該是出問題了,麻煩下次給其他客人時提前檢修好,禮品的話,希望下次有機會能領,再見。”
工作人員一愣,連忙抽出腰間的對講機確認,可等她確認結果無誤後,兩位乘客早已走遠,自然也無人回應她的呼喊。
夏斯弋直覺有人在叫他,可回頭時燈火如織,街上人影湧動,早已尋不到那份模糊。
他與鍾至一路安靜並行,走到一處相對人少的地方。
鍾至繞身至他身前,揚起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好了,今天的限時男友體驗卡到此結束,歡迎下次光臨。”
夏斯弋抬眸與他對視,燈光落進他的眼裡,如同照在裂痕交織的碎冰中,折回斑駁易碎的光芒。
他依舊是笑的:“我很貴的,下次的門票,我只收你的真心。”
夏斯弋抿住唇:“你真的……”
鍾至打斷他:“你如果一定要再問一遍,我大概會忍不住反悔,所以——”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要回宿舍嗎?還是回家?”
話鋒轉得太急,聽得夏斯弋一怔。
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識避開了會被迫分離的選項:“宿舍。”
鍾至點點頭:“好,我今晚打算回家,一會兒打個車送你回去,行嗎?”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安排,夏斯弋卻怎麽都輕松不起來。
或許對於現在的鍾至來說,獨自一人待著就是最好的選擇吧?
夏斯弋瞥向不遠處的店面:“我再買樣東西。”
他惶急地小跑過去,留鍾至在原地等候。
夜風輕柔,沾染著淡淡的煙火氣息,覆住此夜的憂思。
鍾至伸手穩住匆匆回來的夏斯弋,避免他滑倒。
等人徹底站好,他才揚唇一笑:“我又不著急,跑這麽快做什麽?”
夏斯弋無言平複著呼吸,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不該離開那麽久。
鍾至耐心地問:“還要買其他的嗎?”
夏斯弋捏緊手裡的紙袋,搖搖頭。
直到他的呼吸完全穩定下來,鍾至才揚手打了輛出租車。
關合車門前,鍾至又多囑咐了一句:“到了給我發消息。”
夏斯弋按下窗邊的按鈕,被抵在掌心的玻璃窗緩慢下移,消弭了車窗內外的距離。
他猶豫地問:“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學校嗎?”
四目相接,期待的挽留與酸澀撞了個正著。
鍾至俯下身,指尖沒入他的發頂,輕輕揉動:“明天會見的。”
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和言語,帶來的安心感卻不可言喻。
夏斯弋拿起一直拎在手裡的吃食,抬手遞給鍾至:“買給你的,希望……這次我沒猜錯。”
車輛緩緩駛離,溫熱的咖啡糕順著薄薄的包裝紙向外傳送著溫度,沿著指尖緩緩輸送至心口。
鍾至舉起袋子,透過袋子的提手看向遠去的車輛,綻出一個出乎意料的笑容:“怎麽還學會哄人了?”
夏斯弋悄悄回了幾次頭,直到完全看不見鍾至的人影。
他關上窗,一種強烈的孤寂感驟然湧上心頭。
“你倆這是剛談?”司機搭話道。
夏斯弋有些好奇司機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我們看著像情侶嗎?”
“不是嗎?”司機沿著後視鏡往他臉上瞥,反問他,“這麽難舍難分的,總不可能只是朋友吧?”
夏斯弋不置可否。
他現在心亂如麻,好不容易逮到個人,乾脆聊了起來:“那您覺得我們誰更在意對方一點?”
司機“嗐”了聲:“感情這種東西,計較誰多誰少就沒意思了。不過你要是非得問,小夥子,那得是你啊,你平時挺黏他的吧?”
夏斯弋兀地哽住了。
原來在路人的視角裡,他對鍾至的態度遠超朋友的界限,甚至可以被誤當做一段關系裡有更旺盛情感需求的一方。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喜歡鍾至而不自知的呢?
夏斯弋快速地眨了眨眼。
仔細想來,他確實沒喜歡過什麽人,男生女生都沒有。
按照這個邏輯來算,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性取向,更別提知曉真實的喜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萬一弄錯了,免不了又是一場失望。
他想,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確認。
出租車安全地帶他回到了學校。
到宿舍後,他如約給鍾至發了條消息報平安。幾分鍾後,鍾至給他回了一張咖啡糕的照片:「味道很好,這次猜對了。」
背景的燈光有些暗淡,大概是還沒到家。
夏斯弋今天上床得格外早,晚睡的時間卻打破了過去近兩年的記錄。
他熬了大半夜,瘋狂在各種瀏覽器裡鍵入關鍵詞,以期了解一些和感情有關的問題。昏沉入睡前,他覺得自己至少已經是個紙上談兵的情聖了。
然而當“情聖”也是有代價的。
這會兒,鬧鈴還在瘋狂催促他起床,夏斯弋裝聾作啞地翻了個身,隻想繼續與周公會夢。
有人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夏,醒醒。”
可惜並不奏效。
叫早的人隻得換了副偏方:“老周今天點名,說不去的必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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