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起的人家就那幾戶,而其中跟聞緒有直接瓜葛的......這似乎已經不是一個需要推理的難題。一時間很多記憶碎片浮現在李雨遊眼前,彭叔一絲不苟、過於嚴謹的肢體表情,安瑞昀也曾多次談到家裡人對自己身體的高度重視。
“你,你的事情敗露了,”李雨遊醍醐灌頂,“所以安家要取你的命。”
聞緒歪著頭想了想:“很有可能。”
順清了來龍去脈,李雨遊喃喃:“你們的家事為什麽要拖我下水?”
聞緒不再作答,隻安心抽著自己的煙。
他這次抽得格外沉重,呼氣、吐氣的動作幅度都比往常要大,一根煙很快時間便見底。哪怕車已經熄火,卻依舊坐得靠前,沒有倚靠在車座上。
他背上或許也有傷。
李雨遊倏然意識到這一點,方才速降時兩人完全依賴聞緒的脊背來驟停,這是不可小覷的撞擊力度。
這也許是逃離的最好時機。聞緒負傷且周圍沒有任何他的外援。
只要能打開車門......
“車沒鎖,隨時可以下車,”聞緒似乎又聽見了他的心聲,“不過友情提醒,之前公司建廠前來這邊勘址,發現這個地方生態良好,連居民生活的地方都偶有樹蛇和有毒鳴禽,至於樹林裡面還有哪些朋友就不得而知了,你遇見了可以打個招呼。”
空氣安靜了半刻,李雨遊放在門把上又默不作聲放了下來。
舉動被聞緒收入眼裡,他一根煙抽完,將煙頭摁滅在車載煙灰缸裡,無名指輕按了一下旁邊的按鈕,下層的隱藏收納櫃彈出,裡面放著一把PB手槍。
“或者你還有一個辦法,”聞緒把手槍放在煙灰缸上,“你可以殺掉我,然後開車逃跑,油還能開一百多公裡。”
李雨遊平視著聞緒,不明白他想幹什麽。
“有子彈,”聞緒繼續說著,“會上膛嗎?”
李雨遊說:“不會。”
聞緒把槍拿起來,手指按在板機護圈上,將子彈推入槍膛內,然後將手槍交到李雨遊手上:“現在試試。”
李雨遊第一次拿到如此致命的玩意兒。
手槍比他想象中要重很多,險些沒有拿住。
他把槍口抵到聞緒腦門上,這次沒有顫抖:“你真就那麽篤定我不會開槍?”
“別抵那麽死,萬一炸膛了,”聞緒輕輕把他手往後推了一些,“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要麽你現在開槍,要麽接下來你都聽我的,如何?”
他的表情跟上次教唆李雨遊咬掉他手指如出一轍。
他又是這樣,毫不猶豫地贈送李雨遊傷害權,求之不得地將武器遞到李雨遊手上,可就算如此,李雨遊仍然覺得此時此刻窒息的是自己,聞緒的眼神,聲音,搭在槍管上的手指,像無形的繩索裹纏上他的脖頸——他才是這樹林裡最具攻擊性的毒蛇,卻正大光明拿七寸來賭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雨遊知道自己按不下板機。聞緒也清楚這件事。
沒有意義的時間消耗沒持續太久,李雨遊再次放棄了這個機會,小心翼翼地把槍放回原處。
“妥協了?”聞緒維持著原姿勢沒動。
李雨遊沒有抬頭:“我聽不聽話不都是你說了算?”
“我一向言而有信,”聞緒坐了回去,“別說得像我勝之不武。”
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夜晚。李雨遊一度覺得離開那棟居民樓已經很久,回過神還在同一個深夜,天沒有任何亮的跡象。
座椅放下來勉強當張床,這越野車內東西倒是齊全,甚至後備箱裡還有床毯子,聞緒扔在了李雨遊身上。本覺得在這裡睡著不是個好事,但神經高度緊張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情,在純粹的安靜和黑暗裡,李雨遊倦怠到不行,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也沒睡得很沉,什麽聲音都沒有,總會自發地堂皇睜眼。
不知道第幾次睜眼,窗外終於亮堂了,見到了姍姍而來的晨曦。李雨遊終於完整看清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一條泥濘路在前方五米處截然而止,前、左、右側都是連綿的樹群,而聞緒正背朝自己站在最高的樹下。
大概是受傷的緣故,聞緒裸著上半身,於是李雨遊也看清了他的傷勢,比想象中還嚴重一些,中間有一塊區域青紫相間,而以這片渾濁的顏色為中心,四周還分布一些陳傷,以醫生的角度判斷,有刀傷和燙傷,剩下的則分辨不出。
車窗開著,聞緒回頭便看見醒來的李雨遊,
一袋餅乾精準降落到李雨遊胸前:“吃掉。”
一晚上沒飲水乾燥無比,李雨遊面對這類食物毫無食欲:“不想吃。”
聞緒從後備箱裡掏出件衣服穿上:“你現在聽我的。”
李雨遊強忍著不適,幾乎是將餅乾生吞下去。艱難咽下後問道:“現在要怎麽辦?”
“離開這裡。”
“回去?”
“回不去,”聞緒回到駕駛座,言簡意賅,“離開十二區。”
第24章 願望
- 等項目結束了,有沒有什麽願望?
- 願望?
- 放松放松,人不能隻工作,得享受人生啊,再說了,你不想跟我一起乾些什麽?
- 想,可是我想不出來能做些什麽。
- 我開車帶你去兜風?去個遠點的地方,晚上就住帳篷,或者睡在車裡,然後早上就迎著太陽,沿著森林或者海邊,一直開到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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