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倩笑笑:“聽起來不太像一個美好的開局。”
“是不太美好。”池逢時點頭,“但後來我意識到,我心跳不自然不是因為我在他面前像個犯人,我一直纏著他要他給我個解釋我也不是真的想要一個解釋。”
“簡單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心動了。”
兩個人圍著湖慢悠悠地走,池逢時一點一點回憶著當時的心境。
“我本身也不是個多內斂的人,意識到喜歡了就追唄,多大點事。”
“所以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有事沒事就湊到他的身邊說我喜歡他,問他有什麽男朋友女朋友沒有。”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寧倩有些意外。
“怎麽可能。”池逢時無奈地搖頭,“他那會兒躲我跟躲瘟神似的,還威脅我這些話敢讓別人知道我就死定了。”
彼時的池逢時在季景殊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無論池逢時說什麽做什麽都換不來一個眼神。
直到有一次體側他和季景殊被叫去器材室搬墊子時被隔壁班的同學鎖在了裡面。
器材室又悶又熱,那個位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兩個人索性在那扇小窗前坐了下來,等著老師發現端倪。
那一次是他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來,第一次面對面坐著聊天,季景殊沒地兒躲,也沒法兒躲了。
“在器材室裡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嗶嗶叭叭的,他都沒怎麽說話,但那次之後他起碼沒有躲著我了,我投其所好說想奮發圖強好好學習他也願意教我,當時還挺意外的,但也很驚喜。”
“怪不得呢,你那會兒突然就開始認真學習了。”寧倩恍然大悟,“我們還以為你是突然轉了性子,沒想到是為了追人啊。”
“是啊。”
“那後來呢?”寧倩偏著頭問他,眼底滿是好奇,“你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呀?”
“後來啊……”
高三時,高考的氛圍濃烈,每一刻的時間都被壓縮出來用於學習與考試,晚自習也不例外。
當時每個單周的周五周六的晚自習全都用來考試了,雙周則是用來講試卷。
一次雙周的周六第二節晚自習輪到語文老師講卷子。興許是一眼望下去學生們的臉上全是疲態,語文老師索性放下卷子,用這一個半小時放了一場電影。
這一個半小時裡,有人趴在桌上睡覺,也有人興致勃勃地看電影。
那會兒季景殊的同桌是個女孩兒,女孩兒的男朋友偷偷溜過去找季景殊換了個位置,求得和女朋友片刻的共同觀影時間。
好巧不巧,換了位置的季景殊坐在了池逢時的身邊。
老師放的那個電影實在是不太有意思,季景殊坐在池逢時身邊時兩手一疊就趴了下來。
他面對著池逢時閉上眼,熒屏灑落的光將他的睫毛拉出一條狹長的影子。
池逢時偏過頭看著他,好一會兒後,將耳機插在手機上,塞了一只聽筒在季景殊的耳朵裡。
“看電影嗎?”池逢時問。
季景殊懶懶散散地睜開眼說:“老師不是在放電影嗎,你看吧,我睡會兒。”
“不看老師放的那個電影,那不好看。”池逢時晃了晃手機,“陪我看場電影吧。”
季景殊抬眼看向他的眼睛,溫吞地坐起來,緊了緊池逢時塞進他耳中的耳機。
池逢時帶著私心,在搜索框下輸入了他彼時唯一能記得名字的同性..愛情片。
偌大的教室裡,他們肩並著肩分享著同一個耳機,高高堆在桌面上的書化身一方圍城,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隱蔽地看著《春光乍泄》。
大尺度的畫面沒使季景殊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
反倒是池逢時反應過來這部電影的尺度,越看越尷尬,看兩眼屏幕再瞥兩眼季景殊,生怕他覺得自己是在故意暗示些什麽。
“要麽換一個……”池逢時手忙腳亂地去點手機屏幕。
指尖還沒觸上,手腕卻被季景殊握住了。
“就看這個吧。”
下課鈴響起時,手機中的電影還沒結尾。
但亮起的燈和鑽入耳中的鈴聲都在宣告著這場觀影無法進行到最後。
“結局是什麽樣的?”季景殊摘下耳機問。
“何寶榮……”
“算了你別劇透了,回頭繼續看吧。”季景殊說。
池逢時怔了怔,不知所措地“啊?”了一聲。
坐在季景殊位置上的男生站起身,揉了一下女朋友的臉頰便朝著自己的位置走了過來。
“談戀愛吧。”
池逢時聽見季景殊說。
季景殊的聲音很輕,這四個字說得輕描淡寫。
卻重重地砸進了池逢時的心裡。
“有些意外,居然是季景殊主動提起的。”寧倩笑了笑。
“我也很意外,當時我一度懷疑我在做夢。”
“後來你們一起看完了這部電影嗎?”寧倩又問。
“沒有,”池逢時搖了頭,“沒有。”
後來他一個人又將這部電影看了不知多少遍,次數多到他忍不住去想:他就像一個人前往伊瓜蘇瀑布的黎耀輝,他也像再也等不來黎耀輝的何寶榮。
和寧倩道別後,池逢時撐著欄杆站在湖邊點了根煙,藏匿於心沒讓任何人窺探的這段感情親口吐露後獲得的不僅僅有暢快,還有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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