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秦勖敲門進來,便摘掉了眼鏡,問道:“今晚你爺爺還問你怎麽突然不回家吃,他本來想跟你談談秦冕進公司實習的事情。”
在國外長大的秦冕,被父母特意送回國念大學,為的就是順利進入公司工作。
秦勖靠在母親的書桌邊,垂眸望著晏雪八歲時剛上學,在學校手作課上的親手製作一個筆筒。
陶瓷製品,上面還有他不慎留下的手指紋路。
當天拿回家後,被許婉雲第一個瞧見,就“據為己有”,都沒輪到晚歸的秦勖。
秦勖道:“媽,今天晏雪的舅媽去學校見他了。”
“嗯?”許婉雲一驚,一下子慌神,“怎麽回事?要幹什麽?”
這些年,她沒見過何明強一家,第一反應是以為何家要傷害孩子。
秦勖簡單地將事情說明白。
許婉雲這才松口氣:“原來如此。”
頓了頓,她驚訝道,“這怎麽還能找到學校去?這得打聽了多少人才知道的?”
以何明強一家的情況,她不認為李薇去學校是簡單的事情。
秦勖拿著那筆筒轉了轉,意味深長地說:“有心要找,怎麽都能找到。”
許婉雲見他話裡有話,皺起細眉:“你這兩年跟你爺爺越來越像了,講的話是永遠有第二層意思。你想說誰就說誰。”
她揣測道,“是說晏雪舅舅?”
秦勖將筆筒放回原位,跟剛才絲毫不差,連朝向都一模一樣。
“他爸爸。”
許婉雲沉默。
晏雪很少,幾乎從不提他的爸爸。
許婉雲唯一的印象是,他七歲時的某一天,忽然就問了一句“姨姨認識我爸爸嗎?”
當時她搖了頭,怕他傷心難過,還岔開話題,後面她跟秦勖提過一句,讓他別提晏雪爸爸,也明裡暗裡觀察過是不是家裡有人提過。
秦勖其實從沒有主動提及過,但他那次就知道了,其實他的小貓,心裡一直想知道爸爸是誰。
所以許婉雲現在聽見這句話,眼簾落下去,同樣看向那個精致可愛的小筆筒。
“你說的是,有心要找,怎麽也找到了。更何況……”
更何況,按照晏雪媽媽晏明黎當時在國外的情況,人際關系不複雜,也就那一圈人。
許婉雲私下已經讓人暗中調查過,但一無所獲。
“篤篤——”
“婉雲?”
門外是秦莊的聲音。
秦勖折身出去開門:“爸。”
秦莊見兒子跟一堵牆似的堵在眼前,跟他說話,還得抬眼看他,這麽多年都很不習慣,很自然地往後稍微仰了仰:“阿勖,正好你也在,不用等明天跟你說。”
秦勖嘴角扯了扯:“秦冕的事情?”
秦莊道:“你在家裡露出這種神色也就罷了,到了外面……”
許婉雲接過話茬:“到了外面,他臉上跟尊冰雕似的。兒子都能獨當一面了,你就別管這些有的沒的。”
秦莊絮絮叨叨:“畢竟是一家人,怎麽樣秦冕也是要進公司,將來也是要挑大梁的。”
秦冕在國內念書這兩年惹出來的事端,說的好聽點是豪門風流公子,出手闊綽,一擲千金,說的不好聽點就是敗家子,花錢如流水,年輕輕輕就身邊跟著一群更年輕的小妹妹。
許婉雲向來嘴裡藏得住話,也從不會在大宅內說這些,隻利落地對丈夫翻個白眼了事。
秦莊給秦勖說了下老爺子的意思,隨後是他的建議,最後問:“阿勖,你的想法呢?”
這次秦勖的表情很好地維持住冷笑的姿態:“我?爺爺都發話了,我的想法不重要。”
“你這又是什麽表情?”
秦莊忍不住又要說他一句,“話多錯多,少說兩句。”
許婉雲都冷笑了一聲,不語。
老爺子鐵了心要培養好“隔代”的秦冕,並且這幾年也默許秦敬不斷地介入國內的生意,別人是不可能違背他的意願。
這一點,秦莊夫婦倆,包括秦勖,自然也是看在眼裡。
很明顯,老爺子是老了,開始為自己當年的狠心趕走次子做彌補。
剛好阿姨送來湯品,她出去喝,把書房留給父子倆。
秦勖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才道:“爸,二叔海外生意的帳目有問題。”
看秦莊緩緩抬臉的動作,他補充幾個字,“很嚴重。”
不怪秦莊意外,因為秦敬的帳目是給老爺子過目的。
所以他第一個問題是:“你怎麽碰起你二叔的帳目了?”
他這會兒聲音壓低了,即便是在自家的內宅,也生怕隔牆有耳似的。
秦勖正色道:“上報上來的數據有點不對。”
現在秦勖除了分管拓展類的新興技術項目之外,另外一直在跟進財務上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直接去查,你怎麽查的?”
秦莊皺著眉看他態度,倒也不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傲慢,便跟著擔心,“你二叔知道了,到時候得鬧成什麽樣?”
秦勖:“爸,放心,我查的很小心,繞開了他的人。他不會發現。”
他說這話時,周身顯現出一副超越年紀的成熟與沉穩,反過來顯得秦莊還有點大驚小怪。
秦莊道:“阿勖,按流程,你發現問題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再定要不要查,怎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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