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上的安娜幽幽投來死亡凝視。
沈知韞道:“不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特助的錯覺,沈知韞說這話時微妙的停頓了片刻,窗外暗沉光線勾勒出他明晰的側臉,他眼瞼沒抬,忽然開口:“上車前嘉嘉叫你做什麽?”
“哦,”梁特助推推眼鏡,連忙回道:“葉先生問我您的身體情況,我跟他說您已經退燒了。”
“就這些?”
梁特助不明覺厲:“是的,就這些……對了,葉先生還讓您等著。”
沈知韞一頓,緩緩側頭看他,像是沒聽清,又不輕不重的問了遍:“他讓我什麽?”
“他讓您等著。”梁特助尷尬,“……我沒敢深問。”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小兩口的暗語。
真的羞死人了。
這話說完,車內一片安靜。
安娜都有些八卦的抬了抬頭。
片刻後,當著梁特助的面,沈知韞合上了電腦。
他蒼白病態的面上情緒不變,盡管一夜沒睡好、外加發燒,氣場仍然強大,壓低的眉眼投下幽深莫測的陰影,平靜的嗯了聲。
搭在扶椅上的指節輕輕叩了叩,沈知韞看向窗外。
群峰連綿起伏,森林茂密。
晦暗的透不進半點天光。
昨晚昏沉的思緒在這一刻徹底變得清晰,一幕幕如同畫面重放,包括與葉嘉的每一次對話、葉嘉的每一聲回應。
想在上面一次。
他若有所思,深黑的眼睛微微眯起,極快的掠過一絲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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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市,已經是隔天上午。
這一路走走停停,葉嘉始終跟著郝悅組,沒有私下找過沈知韞。
這讓暗中觀察的仲子航與李想越發摸不著頭腦。
商務車空間大,大家一路上偶爾打打牌、聊聊天,剩余時間都在補覺。等回到晴空萬裡的海市,一行人從車裡下來,全都精神抖擻的利索模樣。
郝悅第一時間讓大家上台裡洗澡換衣服。
身為節目組固定成員,為以防萬一,節目組裡有大家的衣櫃,裡面放的都是日常裝。
這趟出門葉嘉隻帶了兩身換洗衣物,徹底洗了個大澡,清清爽爽的出來,電視台熟悉的裝潢令他竟產生了些恍如隔世之感。
彭明明等人也從浴室出來,迎著落地大窗外明媚的陽光,濕潤了雙眼:“啊……太陽!”
“啊……”唐秋風穿著大短褲,看了眼手機:“高溫。”
“30°,太狠了,我都想穿背心出去了。悅姐剛給我發了短信,讓咱們直接回家休息,明天也不用來台裡。”施呂道。
“不來台裡,那去哪兒?”唐秋風問。
“李主任那邊得知咱們這趟不容易,專門給咱們放了兩天假,”施呂笑道,“回家該睡睡,該玩玩,走吧。”
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行蹤成謎。
在電視台其他節目組的人眼裡,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電視台裡沒有秘密,李明知專門把郝悅叫走詢問這次拍攝的具體情況,還不忘安撫節目組成員心理健康的事情已經傳開。
憑什麽?
要說關系硬的,節目組裡不是沒有。
連安笙背靠連氏金鋪,照樣連李明知的臉都沒見過;娛樂台兩個家境優渥的大小姐,已經隱隱約約跟娛樂圈搭上邊了,還是沒能得到李明知的青睞;更有三台四台的台柱子親自培養出的小主持人,除了晚會上能露個面,跟上層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沒有。
怎麽郝悅就這麽特殊,節目籌辦期間幾次被李明知叫走親自指點。就連第一期節目的主題都是李明知指定的,采訪大綱審了又審。
私底下各路小道消息紛飛。
當年趙露露跟陸空搭上邊,李明知都沒有跟趙露露詳談過。陸空的身份地位在這擺著,郝悅到底是上了什麽大船,才能獲此殊待。
頂著台裡各色複雜的目光。
郝悅心中無奈,知道目前自己是必須得背上這個關系戶的‘黑鍋’了,她直奔李明知辦公室,敲了敲門,得到應許後步入。
辦公室內,李明知放下電話,抬頭看她,直入主題:“把節目錄製期間發生的事告訴我。”
“全部嗎?”郝悅問。
“全部。”
李明知看她一眼,語氣平靜:“你是聰明人,出了這扇門,有些事就好好藏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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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葉嘉跟彭明明等人一起吃了飯。
大家都不急著走,下午又看了新上映的電影,吃完晚飯,悠閑地逛到八點多,才各回各家。
雲錦苑一如既往靜謐安詳。
高樓矗立,任何一平台都能俯瞰江灣。
江灣夜景繁華,已然亮起霓虹燈光。
迎著暮色,葉嘉摁了樓層,電梯門開,他掃到門外有一雙鋥亮、乾淨的皮鞋。
沈知韞已經回來了。
步伐微微頓了頓。
葉嘉莫名有點緊張,他沒貿然進屋,而是在門口冷靜了一會兒,這才提著一個小塑料袋,推門而入。
屋內很靜。
客廳燈光昏黃,坐著一個影子。
沈知韞一身淺灰色家居服,不知等了他多久,聽見聲音便朝玄關看來。他凌亂黑發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緒,眸光深邃、溫和,掠過他指尖的小袋子,再落回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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