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對方唇角一抹溫和的笑意便衝散了這股距離感。
“爸。”男人看向葉父的方向,如是道。
爸?
屋內眾人終於反應過來。
這就是……沈知韞?
小姨眼裡還有些驚駭和難以置信,越過眾人,跟同樣僵著臉的徐芝瑤對視。
徐芝瑤莫名的難堪。
率先收回了視線。
她無聲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白朗。
可是現在除了她,已經沒人再在意白朗了——包括據說,特意買了貴茶貴煙,等著白朗上門的舅舅。
*
五分鍾後,病房內莫名緊繃的氣氛終於散去。
“姥爺,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寒暄完畢,葉嘉便跟著葉母坐到陪護床上。
姥爺精力不濟,不過看見外孫和外孫女都陪在跟前,還是強撐著說:“我哪裡有事,我好好的。”
“好什麽好?”葉母讓葉嘉脫掉外套,病房裡暖氣充盈,葉嘉的衝鋒衣外套沾了露水,她正在用毛巾擦拭。
“都疼暈了,還在嘴硬。”葉母沒好氣道。
病床的另一邊,徐芝瑤不留痕跡地從葉嘉身上收回探查的視線,問道:“那現在怎麽辦?直接動手術還是再看看?”
姥爺道:“輸點水就行了。”
“行什麽行!”一直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的小姨被氣回了神,不耐煩道:“爸,您少逞點強,你這膝蓋要是做手術也有醫保報銷,別擔心那點錢。”
姥爺被自己女兒堵得一噎,眼看著嗓門就要提起來,舅媽連忙給他壓了壓被子,“爸,您可別動肝火……廣平(舅舅姓名)那邊還跟兩個孩子聊天呢。”
這話像瞬間起效的止火藥,姥爺往床尾的小桌子處看了看,小桌子上燒著水,泡著茶,四個男人圍著桌子坐著,窗外天空一片黑沉,看模樣也在說話。
姥爺便降下音調,斥了句:“醫保又不是全給報銷,這麽點小毛病哪兒用得著動手術!”
“行,”舅媽繼續好脾氣的道,“明天等專家來看看,要是說可以不動手術,咱們立刻就回家。”
姥爺這才滿意的閉了嘴。
葉嘉對姥爺的脾性也有點了解,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無意間抬頭,對上了床對面表姐和小姨的視線,兩人都在有一搭沒一搭的看他。
葉嘉一愣,“怎麽了,小姨?”
葉母給他擦衣服的動作一頓,聞聲也看過去。
“沒事沒事,我就隨便看看。”小姨尷尬的掩唇一笑,心底其實莫名的焦躁,靜不下心。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舒服,從葉嘉跟徐芝瑤各自帶著對象來了後,她就總覺得這病房的氛圍憋悶,難以喘息。
某一刻她恨不得給遠在廣東的老公打電話,狠狠罵這個眼裡只有生意的老公一通。
葉嘉便將疑惑的視線重新投向徐芝瑤,用眼神問她又怎麽了?
徐芝瑤五指緊攥成拳,緊緊的放在膝蓋上,她神情自若,塗著口紅的唇瓣彎起,狀似不經意的問:“哦,我在想工作上的事。白朗沒法在這待太久,嘉嘉,你跟知韞呢?”
“我已經放假了,知韞哥也在放假期間,不急著回海市。”葉嘉回道。
“放假?”徐芝瑤下意識追問,“怎麽可能,什麽公司現在就能放假?”
葉嘉一頓,敏銳的聽出些別的意味。
他並非遲鈍的人,早在沈知韞和自己進入病房後,對面的小姨和表姐就總在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他。
這眼神算不上惡意,也算不上不滿。
頂多就是有點酸澀和鬱悶。
像是風光被搶了後,不高興,但又不能明著說不高興。
他其實不太理解這兩人在想什麽,可事關沈知韞,葉嘉不願意讓沈知韞丟面子。
他雲淡風輕的開了口:“具體什麽工作我也不太清楚,公司上個月派他去新加坡出差,解決那邊分公司的合作案……”
說到這,葉嘉詭異的默了一秒。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套用的是那位華騰“沈總”的工作日歷——壞了,他就不該查那些“沈總”的資料!
話已至此,在表姐和小姨愈發複雜的目光中,葉嘉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去了差不多一個月,這趟回來公司就給他放假了,讓他休息休息。”
在一旁默默幫他擦衣服的葉母險些笑出聲。
沒想到結了個婚,以前對小姨家這種暗搓搓炫耀顯擺的情況全裝看不出來的葉嘉,這次卻是直接頂了回去。
眼看著小姨和徐芝瑤這對一脈相承的母女露出憋屈又無力的表情,葉母忍笑丟掉手頭的毛巾,虛偽的打圓場:“知韞每天都辛苦啊,白朗也是。他們這個年紀就是要拚麽,都在大公司打工,出差那是常態……”
徐芝瑤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想到白朗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一天天的瞎搞什麽創業創業,便是那麽好的家庭背景,都讓她產生了一股煩悶感。
小姨卻被葉母隨便一句話哄得喜笑顏開,“也是,都是辛苦的孩子,明天我給爸熬點骨頭湯帶過來,順便給倆孩子也補補。”
-
與此同時,距離病床較遠的窗戶前。
一張小方桌,四個男人。
舅舅把茶葉撚進一次性杯子裡,撚進去後,他才想起來城裡人都講究,自己直接上手,會不會惹得兩個外甥女婿不舒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