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位於大山深處,曾經數度與世隔絕,村民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農生活。
直到九十年代國家耗費大力氣打通山體隧道,使這裡有了一條連接外界的公路,村民們終於不用再仰仗人力耕種,過著看天過日子的生活。
清水村地方太偏,且大部分路段都是山路,郝悅考慮許久,還是決定依靠那裡的交通工具。
這一路飛機轉火車轉大巴轉小皮卡,眾人最終在距離清水村最近的縣城,坐上前往村子的車。
山路蜿蜒、地勢逐漸拔高。
唯一熱鬧的集鎮也在視線中漸漸遠去。
天近傍晚,下車時已是大陰天,頭頂的天空黑沉沉的,雲層陰翳。
吹來的晚風都帶著潮濕的水汽。
大家周轉一天,神情都很疲憊,隨便扯了小板凳和紙皮,席地而坐。
“葉嘉,”趙佳然坐在葉嘉身邊,她今天打扮的利索,頭髮也高高挽起,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興奮的用手機拍照,“沒想到咱們還能在一塊工作。”
葉嘉頭髮有些亂,微潮的垂在額前。
皮卡行進間黃土漫天,沙土飛揚。
他笑了下,從身後的背包裡拿出水,遞給趙佳然:“喝點水緩緩,你臉色不太好看。”
“好,”趙佳然開心的接過水,“謝謝。”
節目組唯有郝悅跟趙佳然兩個女性。
大家讓她們坐在皮鬥裡側。
這趟出行,郝悅從隔壁體育頻道借了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據說學過泰拳,經常跑各類體育賽事現場,曾因阻止賽場內打群架鬥毆而被台內多次獎章。
這兩人分別叫李想和仲子航,一天的接觸下來,能感覺出他們性格憨厚、大方,爽朗又好說話。
趙佳然是組內唯一與其他人都不熟的人,所以對早就認識、且還是校友的葉嘉更加親近。
清水村離最近的集鎮還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路過半截,皮卡司機忽然探出頭,往後吆喝了句:“大家坐穩了,前面路況不好,別喝水也別玩手機了,小心東西掉了。”
郝悅第一個收起手機,讓大家坐穩,“我查過資料,這裡財政入不敷出,鄉裡建設比不上城鎮,所以大部分土路沒辦法修,十幾年來一直沒變過。”
“大家保護好設備,千萬別摔了。”
葉嘉等人聞言,立刻把攝影包抱進懷裡,牢牢護住。
才做好準備,路況緊跟著顛簸起來。
黃泥混合著汙水,到處蜿蜒攀爬,裸露在外的石子路尖銳,厚厚的橡膠輪胎從上面碾上去,劇烈起伏。
顛得實在厲害,好像在坐過山車。
足足過了五分鍾,這段路才過去。
司機又探出頭,大腦門鋥亮,嘿嘿的笑,解釋了句:“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前段時間才下了雨,這段路一下雨就難走。行了,前頭還有十分鍾就到了,你們到哪兒,我給你們送過去。”
郝悅看了眼手機,手機信號只有兩格,她蹙了蹙眉,發現這層巒的大山不僅阻隔了外界的通道,還讓信號都跟著變得很差。
“清水縣富民中學。”
“你們怎要去那?”
“我們去那裡找楊老師。”郝悅說,“大家都準備一下,我們的目的地快到了。”
司機這倒是一愣,這條路少有車輛往來,他乾脆把車停在土路邊,下車抽了根煙,問道:“你們是來找楊老師的?楊老師前段時間病了,這會兒還在衛生所輸水呢。”
郝悅笑道:“我們是電視台的記者,來這裡拍一拍楊老師平常的日常,已經提前跟富民中學的校長聯系過了,楊老師也同意接受采訪了。”
司機皺著眉頭,把煙掐了,“你們要拍多久?”
頭頂忽然雷聲陣陣,烏雲翻滾。
抬頭看去,大山巍峨聳立,尖頂如梭,其上無數森林幽幽佇立,密而深邃。
山裡的陰天比平原地帶的陰天更加可怖,黑壓壓一片烏雲似若被潑了墨汁,黑的看不見底,雲團翻滾著,其間電閃雷鳴。
這是一向生活在平原地帶的眾人,第一次見這麽粗大、明顯的閃電形狀。
“這是要下大咯?”司機嘀咕了一句,連忙跑上車,迎著山間土路呼嘯的風,往前方快速駛去。
他開著窗,轟隆隆的雷聲中,聲音從窗戶裡飄出來:“你們來的不是時候啊!”
“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郝悅也提著聲音問。
“我們這裡五月份多雨,一下就是大暴雨,”司機道,“你們來得容易,不好走啊!拍個三五天還行,我冒著雨也能把你們送回城,再拍久一點,雨一大,必須得等雨停了才有車敢走!”
郝悅定了定,道了聲謝,把頭縮回來。
她今天化的淡妝,妝容被細細密密的小雨滴淋得微濕,好在司機又停了車,手腳麻利地給後面的皮鬥蓋上雨棚,這雨棚有股又臭又潮的霉味,下一刻,劈裡啪啦的小雨就下了起來。
雨棚下的光線很暗,個別地方還漏水。
八個人緊緊圍成一圈,葉嘉從包裡找出手電筒,遞給郝悅。
郝悅面色沉冷,打開手電筒,光線照在她手裡的采訪大綱上,她道:“我們預計的拍攝時間是一周。山裡天氣變得快,來之前我查的預報還說這幾天都是晴天。但既然趕上了,我們還是以拍攝任務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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