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學生代表和需要發言的領導老師們站在一塊, 偶爾交流幾句,氛圍還挺和諧。
紀因藍左右沒事乾,就支著腦袋望著許最發呆。
許最跟其他人站一起時還是習慣站在靠近邊緣的位置,仿佛天生和其他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也摸不著的薄牆。
他時不時就會抬眼望望紀因藍的方向, 像是完全下意識的動作, 只為了確認他還在原地。注意到這點後,紀因藍開始有點好奇,如果自己突然躲起來, 等許最再望過來時發現他消失不見了, 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不過,還不等紀因藍把這個想法變成現實, 他就發現了更好玩的事。
與許最同為學生代表的一個戴眼鏡的小男生往許最那邊靠了幾步, 微微仰著頭, 像是在跟許最說話。
紀因藍見過那個男生,如果他記得沒錯,那男生應該是二班那位文科年級第一, 長得瘦小清秀,眼睛很亮, 像隻活蹦亂跳的小倉鼠。
小倉鼠跟許最搭了話,許最一開始像是有點不自然,還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半步,不過小倉鼠很熱情,他“巴拉巴拉”跟許最說了一大堆,紀因藍也聽不太清,只知道他應該是在問許最最近做的習題、打算走自招還是保送等等學霸之間會交流的問題。
許最表現出來的狀態是紀因藍隔著這麽一段距離都能看得出來的抗拒,他甚至還望了紀因藍一眼,紀因藍從他這眼神裡品出了那麽一絲求救的味道。
但紀因藍並不打算救他,他給他使了個眼神,意思是好好回答。
許最接收指令,便像完成任務似的,艱難地組織語言應了小倉鼠的話。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嘗試,因為那之後,小倉鼠跟許最聊得有來有回,雖然大部分都是小倉鼠在說許最在聽,偶爾才應一兩聲,但許最的狀態明顯比一開始要放松了不少。
看起來,他們許最要交到新朋友了。
彩排結束後,學生們被放回去午讀,在從禮堂回教學樓的路上,紀因藍勾了一下許最的手,問:
“剛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
“……”
許最似乎想了想才道:
“……程……曉南。”
“感覺怎麽樣?”紀因藍突然問。
“嗯?”
“跟一個人從完全陌生到交換姓名、稍微熟悉,這種從無到有試探靠近一點點互相了解的感覺,怎麽樣?”
紀因藍觀察著許最的表情:
“會覺得不喜歡嗎?”
許最微微皺了皺眉。
最後,他答:
“不討厭。”
算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
紀因藍點點頭。
這就夠了。
“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試著和他留一個聯系方式?”
紀因藍說。
許最似乎有點意外。
他揚揚眉梢:
“為什麽?”
“這樣,你們就算是朋友了。”
人是群居動物,社交是天性,也是生活的必須。很多人天生就有這種能力,跟誰都能玩到一起,但顯然許最並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人都得有點朋友,有的關系遠點,有的近點,平時可以不像咱跟丁子他們那樣天天黏在一起,但走在路上點個頭說個話的人也得有,對吧?”
就許最這什麽都不在乎也不想靠近的性子,如果讓他順其自然,主動社交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說不定到了七老八十也得是個孤孤單單的小老頭,別人下棋他坐遠遠的眼巴巴盯著看的那種。
現在再想想,許最當時願意試著主動靠近自己,是真的很難得。
他主動轉來他的班級,笨拙地跟他介紹自己,即便情商低到一點也不會說話,也要認真回答他每一句話。
紀因藍是許最唯一的例外,不出意外的話,許最會一直喜歡他,他不會主動靠近其他人,他的世界裡只有他。紀因藍大可以什麽也不管,就這樣享受自己是他的全世界的掌控感,盡情支配他的全部,但他不能這麽做。
畢竟許最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控制的小寵物。
紀因藍喜歡他,但不能圈養他,他要讓他融入這個世界,要讓他變得更好。直到不會有人再叫他“怪胎”、用異樣眼光看他,直到他能堅定地拒絕,直到他能明白“做與不做”的選擇權永遠在他自己,直到他變得一直自由。
沒人教過紀因藍該怎麽愛人。
但,“讓他變得更完整”,就是紀因藍覺得最好的方式。
他等著許最的回答,而許最看著他,後來,他垂下眼,點了點頭:
“好。”
今年的高考誓師大會佔用的是早自習和上午第一節課的時間,紀因藍起了個大早,原本想的是跟許最一起去學校,但可能是心裡有點著急,紀因藍做早餐的時候出了問題,熱牛奶的時候沒拿穩瓶子,開著蓋的牛奶瓶歪倒在了桌子上,白花花的牛奶流了一桌一地。
這玩意灑了就必須得快速打掃乾淨,眼看著坐公交是趕不上了,紀因藍就給許最發了消息讓他先走,而自己在打掃完廚房重新做了早餐之後推出了自己有點落灰的自行車。
跟許最談戀愛之後,他基本就沒怎麽騎過車了,也不知道他跟許最到底誰比較粘人,反正兩個人都愛往對方身邊湊,就算上個學也要天天等著一起坐公交車,像倆幼稚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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