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好看。”盛如珩給他找了個袋子,讓他裝衣服。又把吹風遞給他:“我去洗澡,你如果無聊,可以下樓去看電視,或者……去我書房看看書,書房在隔壁。”
這會兒的浴室裡也滿是熱氣。
洗漱台上方的鏡子氤氳著一層霧氣,盛如珩伸手抹去,看著鏡子裡露出的眉眼,歎了口氣。
他思緒萬千,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湧現,卻又毫無頭緒,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這麽多年,他還是沒想好怎麽把情書送出去。
那就看裴聆的選擇吧。
這個澡他洗得有些神思不屬,所以洗得反倒比平常久了些。
等盛如珩換完衣服出來,沒在臥室裡看到裴聆,就往書房去。
書房的門開著,從他站的角度看過去,裴聆正站在書桌前,手裡拿著那本《答案之書》。
他看不到裴聆的神色。
許久,裴聆才闔上書,然後似有所覺般,偏頭朝門口看過來。
他的雙眸像是被雨水洗過一般,濕潤清澈,那抬眸看過來的一眼,彷佛帶了電光火花,刺到心臟,叫盛如珩整顆心都泛起了細細的酥麻感。
“珩哥。”裴聆握緊了手裡的書,“這本書,能送給我嗎?”
裴聆看到了。
盛如珩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喉嚨發緊:“高三那年,它就該被送到你手上的。”
裴聆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麽東西“砰”地一聲炸開了來,像猛烈搖晃過的汽水瓶子湧出好多氣泡,片刻間就淌滿了他的心臟。
是甜的。
又有些酸澀。
盛如珩喜歡了很多年的那個人,是他啊。
所以從初見的第一面,他才那麽擔心;知道他被情所傷時,才會那麽氣憤,為他出頭;知道他生病,才會那麽悉心照料,無微不至;知道他節日時一個人會孤單傷懷,才會約上朋友陪他熱鬧……
裴聆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盛如珩的這封情書好輕,只有寥寥數語一張薄紙,又好重,承載了那麽多年的暗戀和一顆真心,捧到他的眼前,叫他幾乎接不住。
“不要覺得有負擔,聽聽。”盛如珩朝他走去,站在他的面前,“這封信交到你手裡,並不是要你回應我什麽,只是想讓你知道,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都始終有人被你吸引。所以不要否定自己、懷疑自己,你真的很好,很特別,獨一無二。”
暗戀就像是在造神,因為陌生和距離,才有諸多浪漫想象。但是他不再是高中時期隻敢暗戀,隻敢隔著人群用目光觸摸裴聆的少年了。
他很清楚自己對裴聆,到底是怎樣的喜歡。
怎樣的愛。
是失魂落魄,是胡思亂想,是心疼,是惦記,是想見面,是情難自禁的欲望。
是他無數次靠近裴聆時的克制,卻又無法克制。
“高中的時候,我其實很膚淺,也很俗氣。就是覺得這個同學聲音好聽,然後關注了很久。後來特意在晚自習的課間跑去6班打聽裴聆是誰,當時你正好從走廊經過,穿著校服,和其他同學也沒什麽不同,但我只是遠遠地看了你一眼,心跳就不受控地亂了。”
他慢慢地開口道:“後來我總是後悔。我其實有無數個故意和你偶遇的瞬間,有無數次認識你的機會,但我都沒有開口。”
“所以再遇見你,我不想錯過了。”
他曾經在無數個日夜裡,做著有關裴聆的夢,無數個夢,拚湊出無數個裴聆,可每一個都不是真實的。
直到再見裴聆。
和他想象中的、夢境中的裴聆不一樣。
他真實且鮮活,他堅強又軟弱,樂觀又厭世,他好複雜,又好矛盾。
可是,他好喜歡。
“我……”裴聆喉嚨發堵,他有些不敢去看盛如珩的眼睛。
於是他垂下了眼:“珩哥,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他說不出答應或是拒絕的話來。
李真真幾次問他有沒有心動、喜不喜歡,他都沒有正面回答過。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的病至始至終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頭上,他害怕。
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碎成了很多塊的瓷器,修修補補好不容易才修好自己,但上面的裂痕始終都是存在的。
所以他害怕。
害怕哪天自己又突然碎掉。
害怕在一起以後,盛如珩看到櫥窗裡漂亮的花瓶,覺得他不過是垃圾。
害怕擁抱後的抽離,害怕失去後的痛苦。
不想進入一段親密關系,因為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做一個“正常”的愛人。所以他想保持現狀。
現在這樣就很好。
盛如珩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失落的情緒爬滿了他的心臟,但他的神色卻沒有露出一點端倪。
他說:“好。”
……
表明心意以後,盛如珩和裴聆的相處模式也沒改變,微信上照常聊天,只是沒有再約著見面。
他能感覺到裴聆對推進關系很是逃避,他也不想給裴聆壓力。
接踵而來的國慶節,盛如珩便十分空閑,找了時間帶著盛時風去體育館學羽毛球。
出門前,他給裴聆發了張照片。
這是他這兩天跟唐九歌學的,分享報備日常,所以盡管兩人沒見面,但他每天做些什麽,裴聆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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