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還是不願意動手。
蘇世清低聲催促道:“手術還在進行中,彥辰他不能等。打開錄音筆,把我現在說的話錄下來。我本人蘇世清,神志清醒,我的所有行為均為自願,願意承擔一切風險。求你了,幫幫我,我一定要救他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聲音已經哽咽。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此次此刻,李德順對蘇世清的態度才稍稍放緩,對護士發號命令道:“動手吧。”
冰冷的針頭再次扎入前臂。
隨著抽取的血液毫升越來越多,蘇世清感覺到漸漸失力,頭暈,唇色逐漸蒼白。
直到最後,終於體力不支,昏厥過去。
*
蘇世清好似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是古代長安的一名劍客。青衣白馬,恣意江湖。
一次偶然,在元宵集市,波斯來的美麗少女,帶來了令人迷醉的異域香料。在那裡,他邂逅了翩翩公子謝彥辰。
兩人一見如故,遂引為至交好友。
焚香撫琴,對酒當歌,好不快哉。
那種香料的味道,使人莫名熟悉。
蘇世清恍然大悟,這種味道,正是他和謝彥辰第一次合作的設計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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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記得,為了尋找靈感,兩人一起來到南美,尋找女巫。
女巫對他說,他將是你的喚醒者,也將是你的編造者,你們的命運相互交織影響。
原來,從一開始,彼此早已陷入互相編織的幻夢之中。
蘇世清醒來,未覺淚已闌珊。
*
深夜的病房裡,月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靜謐的空間。
白色的床單和牆壁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偶爾傳來的儀器滴答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已經失去時間的概念,蘇世清躺在輸血室的病床之上,鼻間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掙扎著下床,由於抽了太多血,體力不支,腳步沒有站穩,一時不慎摔在地上。
趙明遠從外面進來,連忙扶起他:“蘇總,你好好休息,現在是凌晨。”
蘇世清緊張道:“彥辰他怎麽樣?”
趙明遠將蘇世清扶到一旁坐下:“謝總已經脫離危險了。”
“好。”蘇世清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那就好。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趙明遠有些為難:“他們將謝總的病房看得很緊。”
“他們不希望我去見他,對嗎?”
趙明遠沉默。
蘇世清長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只要彥辰平安就好。”
“蘇總,等謝總醒了,我會告訴他...”
“不用。”蘇世清打斷道:“千萬不要告訴謝彥辰這件事情。”
趙明遠疑惑道:“為什麽?”
“我和彥辰已經分手了,”蘇世清低著頭,看不清眸底的神色:“我不應該再去糾纏他。更何況,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無論我做什麽補償他,都是應該的。”
趙明遠再度沉默。
這時,管家李德順走了進來。
蘇世清又問了一遍:“彥辰現在如何?”
李德順說:“一切平安。”
蘇世清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我能見他嗎?只看一眼。我保證,絕對不會打擾他。”
“不行。”李德順拒絕的很乾脆:“蘇先生如果沒有事,可以走了。”
離開醫院,開車回到家中。
蘇世清好似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
客廳裡掛著幾幅藝術作品,是謝彥辰和他一起親手製作的。
自從謝彥辰發現自己少年時期的手稿之後,就愛不釋手。特意裝裱起來,一部分掛在蘇世清家,一部分掛在自己家。
蘇世清脫了鞋,赤腳踩在地毯上,走過客廳角落的木質咖啡桌。
這裡是為謝彥辰特意劈出的咖啡區,偶爾他也會在這兒調酒。
此次此刻,蘇世清好似看見那人的身影,朝他笑顏明朗:“世清,來杯熱拿鐵?”
來到工作室,好似看見謝彥辰坐在他常坐的那個位置。專心投入工作時,眉頭微鎖,嚴肅正經,卻總時不時分神偷看自己。
臥室裡,還有幾件他沒有收走的衣物。床頭櫃上有幾張便簽,也是他留下的。寫著一些細微的小事兒,諸如“買了你喜歡喝的牛奶,在冰箱”、“新買了一款很好用的套套,今晚可以試試”。
喉頭酸澀,眼角泛紅。
蘇世清素來是一個堅韌的人,也從來不喜歡擁有太多非理性的感情。
蘇世清素來是一個薄情的人,也從來不會為任何一個情人失去自我。
而此次此刻,抑製不住的痛苦將他徹底淹沒。
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很快放下,很快忘記。
就像以前一樣,用理性將一切掌控。
今時今日,他才後知後覺,自己早已深陷,早已失控。
這個人將自己的生活填的這樣滿,早已習慣有他的日子,期待有他的未來。
而當這一切終於宣告落空,居然這樣令人難以忍受。
長時間壓抑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淚水幾乎是傾瀉而出。
打開手機,發現謝彥辰的微信早已不再回復他的消息。
企業微信裡,亦顯示“謝彥辰已退出該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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