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大約一周後,有一天余思量聽見了隔壁傳來鋼琴聲,彈得極好,尤其跟他一對比就更好了。
秦豔柔也聽見了琴聲,偏偏這時余思量正好拉錯了,她頓時火了:“你怎麽又拉錯了?這又不難!你聽聽隔壁的小孩彈得多好,哪像你,天天學天天練練了這麽久還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
她的聲音極大,大得隔壁都能清楚聽見,正在給奶奶表演的薄子衡頓時停了下來。
那聲音被琴聲掩蓋,他聽不太清內容,疑惑的問了奶奶一句:“是不是有人來了?”
“沒有,是隔壁又在罵小孩了。”夏文珠歎了口氣,“天天罵天天罵,我聽著都難受。”
夏文珠身體不太好,一直在老家這邊靜養,薄子衡每年都會到這邊過暑假,就記得隔壁住的是個煮甜湯很好吃的奶奶,倒是沒聽說過他家還有孩子。
“好像是跟你一樣,來這邊過暑假的。”夏文珠解釋道。“前天我路過正好看見那孩子在院子裡,看著比你小點兒,長得挺漂亮的一個男孩,就是比較安靜,跟他打招呼也不大愛說話,但是他那個媽……”
她說到一半,覺得這樣背後說人不太好,便只是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薄子衡卻被勾起了好奇心,這種聽故事聽一半的感覺著實難受,他催促道:“他媽媽怎麽了?”
“能怎麽,把他罵了一頓。”夏文珠無奈道,“讓他好好回答我,還跟我道歉。”
薄子衡聞言皺了皺眉:“不搭理人是不太好。”
夏文珠搖搖頭:“怎麽沒搭理,跟我說奶奶好了,我問他也都會回答,就是話不多,來這邊過暑假,也是他跟我說的。”
薄子衡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怎麽還罵他。”
夏文珠沒有多說,只是道:“關你什麽事兒,你琴練完了?”
“不想練了。”薄子衡皺起臉,“我練琴都害他挨罵了,再練下去他不得挨打,我會愧疚的。”
夏文珠才不信他這一套說辭:“又貧嘴,老實交代,是不是又想溜出去玩了?”
薄子衡笑起來:“我想出去釣魚。”
“大熱天的釣什麽魚,晚點吧。”夏文珠無奈道,“你春花姨早上送了袋龍眼過來,去吃吧,別吃太多,不然上火了。”
薄子衡答應一聲,便去了廚房,也沒太把隔壁的事放在心上。
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連著好幾天每次他彈琴都能聽見隔壁在罵小孩的聲音,聽多了他自己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乾脆縮短了練琴的時間。
而余思量已經習慣了,他媽這種比較以前在家的時候有他哥,有他姐,還有她朋友的孩子,到了這邊也不過是換一個比較的對象罷了,沒什麽。
就連那個被他媽拿來比較的倒霉蛋,他的興趣也不是很大,所以薄子衡第一次跟他打招呼時,他根本沒意識到對方是誰。
那天薄子衡剛從外面回來,嘴裡還咬著一根冰棍,路過隔壁時,忽然想起來那個總是挨罵的男孩,便站在外頭朝院子裡看了一眼,還真讓他見著人了。
他正拿著一把小提琴站在空地上,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薄子衡正想出聲叫他,又見那男孩忽然“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出聲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男孩聞言朝他看過來,用力抹了一把眼淚,說:“迷眼睛了。”
薄子衡被他這瞎話哽了一下:“現在連風都沒有。”
“關你什麽事。”男孩背過身去不再看他,無論他怎麽搭話,都沒再理過他,薄子衡隻好自己先回去了。
余思量那天其實是被罰站的,因為他拉錯了兩次,他媽一氣之下讓他到院子裡去反省,沒反省出結果之前不準動,直到晚飯才把他放回去。
這件事薄子衡回去的時候就聽他奶奶說了,頓時覺得那男孩真的很慘,尤其一想到那男孩幾乎從早練到晚,結果又是挨罵又是挨罰的,就覺得更慘了。
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被小提琴的聲音吵醒,但那件事後第三天的早上,他忽然就聽不見那聲音了。
吃早飯的時候,他問了奶奶一句:“隔壁那個男孩子是走了嗎?”
“沒有。”夏文珠解釋道,“他媽媽去市裡了,昨晚沒回來,沒人管著,他這不就……”
她話還沒說完,小提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原來不是不練了,是起晚了。”薄子衡道,“他好自律啊,都沒人管著還這麽勤快。”
夏文珠聞言笑了:“你還好意思說,不多跟人家學學。”
“那也太累了。”薄子衡道,“這還是暑假呢,要是上學的時候,他每天有時間睡覺嗎?”
夏文珠道:“你要是好奇,自己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算了吧。”薄子衡撇撇嘴,“我上回跟他打招呼,都不理我。”
“人家哭鼻子,你去跟人打招呼,理你才怪。”夏文珠好笑道,“要換成你,非得跳起來不可。”
薄子衡想了想,覺得也是,但還是道:“我對他又沒興趣”
等他吃完飯準備練琴了,原本一直響著的琴聲卻突然停了,而且一停就是許久。
於是剛剛還說著沒興趣的人飛快拎了張椅子,跑到兩家中間那堵圍牆旁邊放好,踩著椅子站了上去探頭朝那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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