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季余會靠著黎奶奶的肩膀慢慢睡著,一次又一次。
直到冰冷的墓碑代替了溫暖的肩膀。
季余每次都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墓園卻總是沉默,沉默的陪著黎奶奶坐一會兒,又沉默的離開。
等季余回去的時候,家政阿姨已經離開了,電視劇已經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了,一隻手吊著石膏,又無事可做。
乾脆在電視上搜起了紀錄片來看。
商遠舟回來的時候,正好播放到藏羚羊媽媽帶著藏羚羊寶寶。
從霸道總裁的小白花嬌妻,到走進自然之藏羚羊,這二者之間的變化大到商遠舟哭笑不得。
“怎麽看起了這個?”他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自然得像是共同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聊一些閑話家常。
季余:“換換腦子。”
“紀錄片能讓人平複心情,”季余指了指畫面上溫馨的一幕,“其實這些畫面是很不好拍的。”
“野生羚羊很敏感也極其怕人,稍微靠近一點它們都會敏銳的跑開。”
“要拍到它們吃草的畫面,可能要在凌晨四五點鍾就起床,趕在羚羊吃草前隱藏好,攝影師不能主動去靠近動物,只能在它們經常出沒的地方等著它們來,如果運氣不好,可能一整天什麽都拍不到。”
商遠舟看著他,“你很喜歡攝影?”
季余很少主動說這麽多話,也很少提起他感興趣的話題,商遠舟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心情不好?
“還好,”季余簡單的帶過,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今天想起來高中的時候我還找上你說了些奇怪的話,本來是有人找到我給我錢讓我去嘲笑你分化失敗的。”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他頓了下,想了一個很重要的事。
季余笑眼彎彎的開口:“對了,這麽久了還沒有恭喜你分化成功。”
商遠舟笑不出來。
半個多月前的同學聚會上,在天台兩個獨處時,是他主動提及了高中季余那時候說過的話。
才半個多月而已,季余就問他記不記得。
如果是其他人再次提及高中的事,商遠舟會認為是想借著高中的事情攀關系,拉人情。
但季余這樣說,商遠舟知道他是真的把同學聚會上自己說過的話忘了,也不在意高中的事。
大概是今天出去在哪裡,碰到了什麽人,或是遇到了什麽事,才讓季余又想起。
對著眼前這張笑臉,商遠舟甚至想問季余一句,他的事就這麽不值得被在意嗎。
哪怕是普通朋友說過的話,才半個月過去也應該是有印象的,更何況還是在同學聚會兩人獨處時這麽特殊的情境下。
季余像是擁有巨大無比的鈍感力,什麽人說的什麽話,他都能輕易的拋在腦後。
還是說,他對季余來說甚至不算普通朋友。
這世上究竟有什麽人才能被季余在意。
像是沉甸甸的冰壓在商遠舟心口,每一次心臟跳動,都在叩擊堅冰,融化的冰水讓商遠舟冷靜著沸騰。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像旁觀者一樣聽著自己開口:“是嗎,確實不記得了。”
季余還在說著什麽,他大約是真的心情不好,需要找點話來轉移注意力,商遠舟卻在客廳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也裝不下去。
“我還有事,你吃了飯早點休息。”
第17章
“咚咚咚——”
季余站在商遠舟的書房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敲門。
裡面很安靜,如果不是看著商遠舟進去的,季余差點都要認為書房裡面沒有人了。
是辦公太認真了沒有聽到敲門嗎?
“咚咚咚——”
季余又敲了敲門,這次裡面有了聲音傳出:“有事?”
“晚餐送過來了,吃了飯再工作吧?”書房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季余沒有試圖打開門說話,手甚至沒放在門把上。
兩個人就隔著一扇門交流著。
商遠舟:“晚飯我不吃了。”
季余下意識蹙眉,“工作再重要,晚飯還是要吃的啊,對胃不好。”
他這幾天看的電視劇,每一個總裁都有胃病這個毛病,讓季余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了對胃不好。
這個念頭一閃過,季余就有種頓悟的感覺。
所以,他現在扮演的是總裁的貼心老管家!
季余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對,是貼心嫩管家。
剛好他和商遠舟是合約夫夫,在外是小白花嬌妻,在內是貼心嫩管家,很合理。
只是兩個角色都被他佔了,他就沒機會說出那句經典台詞:好久沒有看到少爺這麽笑了。
書房裡傳出的回復還是拒絕:“不用。”
季余:“手上還沒處理完的工作很重要嗎,要不然我把飯給你留起來,一直保溫著,等你處理完了再吃?”
“季余,你是在干涉我的生活嗎?”
隔著一扇門,商遠舟的聲音有些失真,失真到冰冷。
季余腦海裡演戲的小人無聲無息的灰飛煙滅,他往後退了一步,對著書房門說了一聲抱歉。
合約第一條:不得干涉商遠舟的生活。
他不是霸道總裁的貼心嫩管家,他是商遠舟雇來的需要按規則演戲的員工。
說白了只是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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