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主席。”秘書帶上了門。
躺在床上的蕭枕雲並沒有立刻陷入昏睡,他隻覺得這病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一邊暗罵穿越的這什麽破身體,一邊艱難地點開終端,想要給在他家裡睡大覺的管理員打電話。
熱燙的汗水模糊了視線,眼睫都濕成粘連的幾縷,蕭枕雲抬手擦去眼角的汗,正要定睛去尋通訊錄的人名,余光卻突然觸碰到角落裡什麽奇怪的東西,他頓時嚇得全身一震,轉頭看去,只見病房內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條身長足有兩米的黑狗,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不,這哪裡是狗,吻部長而窄,目露凶光,根本就是一頭處於壯年的狼。待這匹狼徐徐從陰影中踱步而出,蕭枕雲又發現了它的與眾不同——它的臉部從中心一分為二,左為灰白,右為純黑,乾淨利落地劈出了一張陰陽臉,就像是一頭白狼和一頭黑狼各取一半,然後簡單粗暴地強行拚接在一起。
灰白半邊的那部分嵌著一顆藍色的獸瞳,黑色那邊則是金眸,整張臉簡直把陰陽二字發揮到了極致,但它的身體卻是完完本本的純黑色皮毛,油光水亮。它的四肢與腰腹肌肉瘦但強韌,充滿爆發力,蕭枕雲毫不懷疑光這頭狼就能咬死三個他。
特種人醫院裡出現的動物百分之九十不是真正的動物,而是哨兵向導的精神體,向導精神體多為溫和草食或雜食動物,哨兵則多為食肉猛獸,這匹狼顯然是哪位哨兵的精神體。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跑進了蕭枕雲休息的房間,而且他確定秘書離開之前有檢查過這間病房的每扇窗都已上鎖。
黑狼來勢洶洶,瞳孔中滿是對獵物的貪婪與凶狠,厚重的毛爪踩在地磚上,好似下一秒就會猛撲咬斷蕭枕雲的咽喉。
蕭枕雲沒有猶豫,反手就去按床頭的呼叫鈴,但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床頭哪還有什麽呼叫鈴,甚至連床都沒有了,他靠坐在一片虛無之中,周圍就只剩下眼前的這一頭狼。
詭譎的靈異場景僅僅讓蕭枕雲慌亂了一瞬,很快他便認識到目前的狀況一定與哨兵向導的什麽精神圖景有關,他的身體還留在病房中,陷入神遊狀態,而他的精神則被拉進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糟糕的是,即便處於精神圖景中,他仍舊雙腿癱瘓動彈不得。
黑狼並沒有給他留足思考的時間,它從胸腔中發出低嚎,外齜的尖牙令其面容變得猙獰可怖,後腿微曲,儼然是個準備起跳的動作,蕭枕雲不再猶豫,一隻肩與他坐立時齊高的雄鹿從他背後憑空出現,高昂的頭顱頂端兩隻金褐色杈角又硬又長,向高處舒展出纖直尖銳的分杈。
這是蕭枕雲的精神體:一頭品種不明,宛若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的鹿。
鹿一現身便威風凜凜地將主人護在了身後,腦袋低下,向黑狼示意自己堅硬的尖角,威脅它不要輕舉妄動。
但黑狼絲毫沒有膽怯,嘶吼著便撲了上來,鋒利的犬齒隻逼鹿纖長脖頸,鹿也不甘示弱,側頭拿角去頂黑狼脆弱的腹部,被撓出數道血痕的同時也狠狠拿蹄子踹中了狼的腦袋。
蕭枕雲不想被精神體的混戰波及,但也不想毫無形象地在地上用手臂連滾帶爬,好在黑狼竟然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不知為何很快就被鹿製伏,仰躺在地上,四肢朝天露出柔軟的腹毛,在鹿的身下發出幼獸一般服軟的哀鳴。
這聲嚶嚶低鳴明顯討好了雄鹿,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黑狼示弱的模樣,濃密的長睫遮住瞳孔,過了會,竟然紆尊降貴地伏下軀體,嗅聞黑狼身上的氣味。黑狼也連忙側過腦袋,鼻尖聳動,輕聞鹿頸邊的氣息。
礙於身份保密問題,蕭枕雲從未在管理員以外的人面前顯露過精神體,黑狼或許還是他這頭鹿接觸的第一隻精神體,好奇是正常的。
兩只動物互相嗅了冗長的時間,緊接著就像達成了什麽協議一般,黑狼的尾巴竟然還來回晃了晃,抬起兩隻前爪在鹿的胸口左右輕踩。雄鹿折下四肢,在狼的身邊坐下,伸出舌頭舔舐起對方頭頂方才打架打亂的黑毛。狼享受地閉上眼睛,用吻取悅性地蹭了蹭鹿的側臉,可鹿並不領情,往後仰躲避,可惜沒能躲開,只能讓黑狼在身上蹭滿氣味,再垂頭繼續慢條斯理地舔咬它的耳朵和周圍毛發。
隨著鹿的動作,蕭枕雲身體的燥熱快速褪去,取代的是一股從內而外的疲憊,仿佛在沙漠中徒步了三天三夜,焦渴難耐,一根手指也不想動。蕭枕雲徹底被他這副病症又多又雜的二手身軀搞得沒脾氣了,隻想著趕緊過劇情,瞬間過到全劇終,好擺脫病痛。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乏倦地失去了意識,等從昏睡中被秘書喚醒的時候,他全身上下皆是一種被抽空了的無力感,酸軟虛脫,太陽穴突突直跳。
“急救室的燈熄了。”秘書匆忙道。
蕭枕雲強忍著頭暈目眩整理好褶皺的衣服,休息並未讓他的精神狀態變好,反而愈發糟糕。因為事發緊急,他沒有跟秘書講述方才病房裡發生的事情,隻默不作聲地在對方幫助下操控輪椅返回搶救室前。
中途經過一處反光的玻璃,無意間望過去,蕭枕雲就發現自己的臉色奇差無比,簡直像被妖怪吸幹了精氣的窮苦書生,擼了三天三夜也達不到這種效果。
發生什麽了……?對哨兵向導種族設定了解還不夠深的蕭枕雲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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