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枕雲不由覺得畫面有點搞笑,眼前左右各立著兩面懸浮屏,內容一模一樣,漫天遍野都是樹葉。
不過司棣這邊他來得比較巧,正想著狼哥哥該不會也要在這裡蹲守個三小時,突然一聲配有消音器的獨特槍響傳出,蕭枕雲打消“盯這倆老陰比犬科生物還不如盯水杯飄浮的茶葉來得有趣”的念頭,就見司棣快速掀開身上披的偽裝物,斜背著狙擊槍快速從斜坡上滑落,身手矯健的一個側滾,黑靴點地,無聲無息地衝到了被他擊中的人旁邊。
對方被麻醉彈打中,只能看著司棣在他身上拍打搜尋,氣得乾瞪眼,像隻鼓鼓的青蛙,但又無法阻止。司棣全程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每次翻找都是出於豐富的經驗衝著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去,果然不出兩下,他就在夾縫中摸出了一枚硬幣。
金幣在指縫中旋了一個來回,司棣冷眼將其收好,留下一句:五分鍾後麻醉效果消失,匆匆離開了原地。
積分物分為金幣、銀幣、銅幣,看名字就知道金幣最稀有最值錢,抵整整50積分,地上這位考生怕不是要氣死了。唯一能安慰他的怕只有好歹是考官搶走了,而不是其他陣營,至少沒給敵對勢力加分……
但還是好氣!
蕭枕雲幸災樂禍地看了會地上考生不斷變化的臉色,隨後操控監視器追上司棣。
下一秒,他看到畫面中正在樹林中穿梭的銀發哨兵若有所感地抬起頭,正好和鏡頭後方的蕭枕雲對上了視線,司棣再神也不可能通過信號判斷出監控器後方的人是誰,他只是轉身確認發出聲音的東西是否無害,蕭枕雲甚至感覺對方某一瞬間產生了想無差別攻擊,把監視飛行器也給“擊斃”的衝動。
說實話,蕭枕雲還挺期待司棣把監視器也給一槍崩了的,不過銀發哨兵非但沒有這麽做,幾秒鍾的思索過後,他還緩緩停下腳步,從腰後摸出一枚閃光彈,彈藥拉環上扣著一枚動物小掛件。
——是蕭枕雲抽到的隱藏掛件。
雖然他確實有送司棣的打算,但他分明因為事情太多忘記了這茬,也就是還沒送,司棣這是趁他沒注意的時候私自拿走。不問自取視為盜!
蕭枕雲單手托著下巴,笑著看司棣舉起閃光彈衝著監視他的飛行器晃了晃,隨後哨兵一個閃身,藏匿進樹林深處。
……然後蕭枕雲的監控畫面內就因為疑似暗號作弊行為,被督查組暫時屏蔽。堂堂副主席無語地接受了他們半小時鐵面無私的審查,這才重新開放查看監控的權利。
午飯期間,蕭枕雲突發奇想,問起工會理事司棣當年還是塔內學生的時候,聯合軍演中有沒有乾過銷毀監控器的行為。
“有。”理事回憶往昔,露出懷念的目光,“雖然司棣這人平時看著文質彬彬的,待人接物溫和有禮……”
蕭枕雲:“?”你在說誰?
“但一到戰場上,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他那屆教官都說,狼不愧是狼,平日裡表現得再怎麽狗,聞到了血腥味,到底還是一頭惡狼。”
蕭枕雲:“……”
“沒說狗不好,我是愛狗人士哈……我就是偏心自己的學生。看不出來吧,我教過他們一學期思想政治課,教出了一個班的逆徒,政治覺悟一個比一個差。”理事笑了下,“司棣在考場上的壯舉實在太多了,他那屆的學生都知道他這麽個狠人。擊毀監控器算什麽,他還在監控器裡植入過病毒程序,後面好幾屆學生還想學他,逼得塔連夜進行了技術革新。”
“還有佔地賽的時候,簡單說就是將考場化作若乾區域,在固定地點立上己方陣營顏色的旗幟,即為佔領該地點。他創下了單人守一面旗,一人佔一個區的神話,”
“年輕的時候司棣戾氣比現在大多了,進入工會之後他才收斂了些脾性。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反殺考官,炸了考官休息區……實在是同一屆的哨兵沒一個打得過他,他嫌欺負同級生太無聊了,就領著他那群狐朋狗友逮著教官折騰,搞笑的是沒被他欺負過的低年級新生居然還評選他為最沉穩哨兵,說哨兵們都是一群暴躁凶狠的家夥,天生如此,但如果非要說有一個例外,那一定是司棣。”
居然沒有司楮的名字?蕭枕雲為傻白甜小狗鳴不平。
理事越講越興奮:“說起這個,他身邊有個鬣狗哨兵,還有個狐狸哨兵,這三個真的配合無間,並稱‘人類最好的……”
忽然,他啞了一下,話說一半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
蕭枕雲有些奇怪地停下筷子,見到理事面色中的異樣,這才陡然意識到,和司棣相性好到教官都誇讚的哨兵,畢業後沒有理由不進同一支隊伍,那麽這兩位必然都死在了世界硬殼書開篇那場慘烈的戰鬥中。
直至今時今日,通過理事遺憾的口吻,以及內心油然而生的憐憫中,蕭枕雲終於對那些僅僅是用文字描繪的事件有了實感。即便只是寥寥數語,在這個世界中,它們就是真實發生過的,有許多活生生的人,鮮明地存在於記憶裡的人,慘死在了那短短的兩行文字中。
……而他曾經從冰冷殘酷的文字裡救下了一個人。
小說裡對於司棣的描述簡單又片面,S級哨兵,忠誠可靠,甚至沒有告訴讀者他私底下的真實性格,就連外表那麽獨特的精神體都未曾提及。
蕭枕雲說不出那瞬間他內心究竟是怎樣的情感,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想抽根煙又怕崩了他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設,忍得一下午連續剝了三顆石榴。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