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不會按時降臨,可是災禍總在不經意之間降臨在身上。
…
慕以第一次遇見斐攸,是在一個深秋的下雨天。
天空黑漆漆的,淋漓的雨打在落葉上面,發出唰唰的響聲。
空蕩的街頭,一個打著蒼色雨傘的人行走在其中,也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偌大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路邊的大黃狗都奄奄的趴在自己的狗窩裡面,叫都不叫一聲。
萬物寂靜…
晚間寒風呼嘯而過,卷起路邊黑漆漆的草堆,離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草堆,而是團成一團像頭髮一樣的東西。
慕以走在雨裡面,腳下的積水在底下積成冰塊,長靴乾淨,絲毫沒有沾染上地面的汙水。
白發銀眸的人像是誤入人間的神明,與著黑暗肮髒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黑漆漆的團成一團的東西似乎察覺到了有活人的氣息經過,慢慢的滾到慕以腳邊,就在那帶滿汙水的頭髮快要觸碰上腳踝時,還沒來得及反應,斷頭鬼就被凍成了一團冰塊,隨後冰塊炸裂開,竟是連一聲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鬼怪遇上神明,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雙眸淺淡的神明行走在黑暗之中,突然間,不知聽見了什麽聲音一般,他停下腳步,朝著左前方廢棄的茅草房裡面看去。
茅草房破舊不堪,看起來像是要坍塌了一般,在堆滿雜草的角落,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小孩蜷縮在那裡,一張小臉燒的通紅,此時正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
小孩印堂發黑,嘴唇泛著紫色,渾身散發著死氣,他渾身濕淋淋的,額前打濕的碎發散在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不要…”
在小孩的一旁,一個渾身濕淋淋的白衣鬼怪趴在他的身邊,目光貪婪的看著小孩的那副軀體,明顯是在這裡等著對方咽氣。
鬼怪佔據凡人軀體,這是在這個世界上常有的事情,往往在家裡面的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身旁的人就換了一個芯子,性情也大變,直到幾天之後自己反應過來,可能在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就會看見自己身邊躺著一具早就腐爛掉了的屍體。
還有著執念的鬼怪會用著自己奪走的軀體,去彌補自己生前所留下的遺憾,而在執念消散後,這具軀體便會顯現出腐爛的模樣,格外嚇人。
顯然,面前這隻水鬼就是在等眼前的小孩咽氣,並試圖侵佔他的軀體。
似乎是感受到了慕以的目光,躺在角落的小孩微微睜開眼睛朝著慕以的方向看來。
乾裂的嘴唇微抿著,小孩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眸向著慕以看來。
隻此一眼,站在那裡的慕以身形微頓。
白發式神低頭呆呆的與小孩對視著,意料之中,帶著寒氣的劍刃劃出,惡鬼的尖叫聲在半空中響起,路邊的大黃狗似乎察覺到了不對,發出嗚咽的叫聲。
稻草乾裂刺人,小孩的臉上被劃出了好幾道傷口,嘴唇乾裂蒼白。
他被白發銀眸的神明抱了起來,臉上的髒汙蹭在那件玄衣上,原本不染一塵的白衣上面染上灰塵,格外的刺目。
慕以將小孩抱在懷中,朝著街頭盡頭走去,他手上撐著一把蒼傘,將天空中落下的雨滴盡數擋在外面。
小孩將腦袋搭在慕以的肩膀上,呼出的氣息溫熱,發燙的額頭蹭著對方頸間微涼的皮膚,縮在慕以頸窩處隨後一動不動。
一夜寂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今晚過後,街尾的梨河多了一戶人家,是一位教書的先生,說話呆呆的,就連人也是呆呆的,免費教書還不收學費。
梨河的兩旁種著許多梨樹,每到春天的時候,就會長滿梨花,白白的,像雪花一樣漂亮,風一吹就飄進了河裡。
這樣美麗的地方本該有著很多人居住在這裡,可是自從這個河裡面有人溺水死亡過後,後面又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極其奇怪的事情之後,漸漸地,住在這裡的人全都搬走了。
慕以請來鎮上的木匠在河邊修了兩間木屋,鎮上的孩子總是很喜歡偷偷跑到這裡來,偷看院子裡面長得一位很好看的先生。
先生身旁還有一個很好看的哥哥,比他們大不了幾歲,說話溫溫柔柔的,可是在先生和他們說話時,總是一臉低落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閑來無事,慕以就在院子裡面種了一點菜,還去街上買了一些課本回來,打算教教每天扒在自己門口的那些小孩識字。
最開始的學生只有小斐攸一個,慕以在小黑板上寫上生字,對方便在手下的紙上照著譽寫。
幼時的斐攸還長著嬰兒肥的臉蛋,嚴肅著一張臉認真的時候,兩邊的腮幫子微微鼓起,格外的可愛。
到後來,鎮上的人知道的多了,知道梨河這邊有一位先生教小孩啟蒙,還不收取學費,一個一個全都排著隊將孩子往這邊送。
新來的小學生們格外喜歡教書先生,不為什麽,因為先生長得真的很好看,好看的就連城西那邊最喜歡吃糖的妞妞看見了先生,糖也不吃了,一天到晚便盯著先生發呆。
先生家裡面的菜很好吃,用白梨泡的甜水很好喝,就是先生家裡面的小哥哥奇奇怪怪的,總是讓小學生們摸不著頭腦。
為什麽摸不著頭腦呢?
一天到晚盯著先生發呆的妞妞看著站在最外面的小斐攸,一臉奇怪的盯著他,她用力的鑽出包圍圈,站在小斐攸身邊,看著被小孩密不透風包裹的先生,問道:“為什麽不進去跟先生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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