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車程,慕以到了站下了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四點半了。
面前的車站牌有些老舊,上面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廣告,還有張招婚啟示。
慕以的視線在那張半禿頭的三寸的大頭照上停頓了幾秒鍾,然後又面無表情的移開了。
“開啟定位。”
慕以向著系統說道。
“嘀,定位開啟中,定位地點—‘來魂’墳場定位成功!”
慕以跟著系統的指示拐過大大小小的街道,來到了一片山坡下面。
山坡成傾斜式,周圍種滿了常青樹,即使在深秋季節,這裡也依舊綠意盎然,因為地勢的原因,慕以一抬頭便看得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的石碑,乍一眼看去,就猶如鄉間密集的墳堆,陰森而又詭異,可將過路的行人狠狠嚇一跳。
山腳下面有一家賣花的店,慕以的腳步頓了頓,隨後轉了方向抬腳走了進去。
似乎是因為客人較少的原因,店主沒有坐在收銀台上,而是在一旁的躺椅處躺著打遊戲,看到來了人,他朝著慕以看了一眼,隨後又繼續打遊戲去了。
店主翹著二郎腿,眼睛不離手機屏幕:“隨便選。”
店裡面的花開的很好,花瓣上還沾著水滴,沒有半分枯萎和閹癟,看起來被打理的很好。
慕以走進了看,不小心被腳下的東西絆得一個踉蹌,低頭一看,是一個花盆。
原來這裡的花不是折下來賣的,而是種在花盆裡面的,也難怪可以盛開這麽久。
慕以最後抱著一個花盆從花店裡面走了出來,白色的花朵帶著微微的清香,兩株母枝上面滿滿當當的開滿了六朵,團團緊湊在一起。
店家很爽快,因為這是開店以來的第一個客人,給了慕以八折優惠,還將零頭給省了,加上花盆滿打滿算一共四十元。
除去這一項支出,錢包裡面還有250左右的家當,這一盆花非常貼心的沒有將慕以最後吃飯的錢給花光。
慕以抱著那盆花來到了墳場下面。
這裡人煙稀少,十米開外的地方都沒有房子,看起來荒涼的可怕,坐落於中央的保安亭裡面,一個禿頭的老大叔坐在裡面打著瞌睡,電動門大敞著,似乎並不害怕有人闖進去。
頭頂鑲著“來魂墳場”四個大字,位於整個大門的正中央,紅色的字體,還伴隨著某些液體狀的圖案,將這個地方越發襯的詭異無比。
慕以在大門處寫下了進入登記,沒有吵醒打著瞌睡的老大叔,獨自一個人走了進去。
進到了裡面,密集的牌碑映入眼中,除了中央那張黑白的圖片,便什麽都沒有了。
意料之中的荒涼…
慕以抱著花盆,穿過一個又一個落滿塵灰和長滿雜草的墓碑,來到了角落的一個墓碑前面。
周圍的常青樹的葉子被冷風吹得刷刷作響,淺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在眼前這張黑白照片上面。
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才不過18、9歲,正是青春正茂的年紀,少年眼眸微眯,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陰鬱的氣息,額前過長的碎發遮住那雙純黑色的眼眸,似乎想要透過那張薄薄的照片,將眼前的人吞噬殆盡,拖進深淵。
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該有的氣息和樣子。
慕以將手中的花盆放在墓碑面前,盛開的白色的花朵襯在照片上面,為眼前死氣沉沉的的景象增添了幾分鮮活。
陽光灑在他身後,面前的墓碑被蒙上了一層陰影,光影差將一切從中間切斷分離,慕以站在陽光下,而照片中的那人腐朽在黑暗之中。
周圍安靜極了,遠處的山坡上,太陽緩緩下降,懶懶的靠在聳立的山頭,沒有了陽光,光線開始暗淡了下來,顯得有些陰沉沉的,冷風打在身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慕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太陽落下地平線,他才直起身。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這片空曠的地方,角落的墓碑前面,一壇白色的菊花在微風中搖曳,而在花壇旁邊,被五顏六色的糖紙包裹住的水果糖安安靜靜的躺在一旁。
等到慕以坐上公交車,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公交車不能直達,慕以走在狹窄的過道中,手中還拿著剛才順路在旁邊菜市場買的菜。
過道狹窄而又髒亂,老舊的水泥路被過往的車輛壓得凹凸不平,身旁早已經掉漆的牆露出裡面磚體的顏色,上面還混著小孩子的塗鴉。
過道的路燈很久都沒有換新的了,微黃的燈光照在地面上,作用不大,只能堪堪照亮路燈下面的道路。
慕以走在其中,一個醉漢歪歪倒倒的走了過來。
手中的酒瓶時不時揚起,“咕咚”一聲,半瓶啤酒就已經下了肚。
因為這條路大致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在醉漢走過來時,慕以微微側了側身子,讓對方先過去,可即使是這樣,肩膀處還是不小心被碰撞了一下。
那醉漢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胡話,紅著張大油臉轉過頭來看了看慕以,綠豆般的小眼睛緊緊的盯著昏黃燈光下少年的身影。
手中的啤酒被他仰頭一口氣悶完,空酒瓶被扔在角落,在黑暗的巷道中發出軲轆的響聲,驚得藏在深巷中的野貓發出刺耳的警告聲。
“真漂亮…”
常年被煙酒浸泡的喉嚨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毫不掩飾藏於其中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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