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在後座的顧彥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一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摸索著坐到慕以的懷中,埋在對方的頸脖處小口呼吸著,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窗外雷聲不斷,懷中的身軀隨著車外的那道聲音猛的一震,本來已經穩定下來的人又不知道被觸發到了什麽,在慕以懷中劇烈顫抖了起來。
慕以察覺到了,伸手捂住了少年的耳朵,將人抱得更緊。
“師傅,麻煩快一點。”
慕以朝著司機說道,伸出手將前方的車簾拉上,後座形成了一個簡單隱秘的空間。
窗外的雨聲嘩嘩的響著,雷聲灌耳,僅僅是手掌根本阻絕不了,慕以將人抱在懷中,隱約間聞到了鮮血的氣息,他低頭看過去,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懷中的人已經將嘴唇咬破,乾涸的鮮血沾染在蒼白的唇瓣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慕以連忙伸手讓顧彥抬起頭來,阻止對方自殘的行為。
“松開,不可以咬自己。”
精神恍惚的顧彥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說話的人,似乎有將慕以的話聽進去,他一隻手緊緊攥著一旁的衣角,牙關松下力道,沒有再用力咬著自己的唇瓣了。
出租車晃悠晃悠的開了一段距離,在某一路段上停了下來,慕以向著窗外看去,發現不是醫院門口,他撩開窗簾,映入眼中的是前方擁擠的車輛。
司機顯然看見了慕以的動作,他轉過頭帶著歉意道:“抱歉哈同學,前方好像是發生了車禍,現在車子堵了一路,看來一時半會到不了醫院。”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如此。
垂在一旁的手被攥住,被外套擋住身形的顧彥抓住了慕以,抵在他的肩膀上說了句什麽,慕以沒聽清,湊近了些問道:“什麽?”
“不去…醫院…”
顧彥說:“不去醫院。”
手腕被緊緊攥住,對方絲毫沒有收斂力道,慕以的手腕傳來一陣刺疼,如此抗拒的姿態,似乎比起窗外的雷聲,醫院這兩個字更讓顧彥感到反感。
慕以整個人頓了頓,向著前方的司機報出了自己家小區的地址。
慕以將顧彥帶回了自己家,一打開門,便和裡面的老人對上了視線。
是回了老家的奶奶,開門的瞬間,被那雙渾濁且精明的雙眼注視,慕以罕見的頓在了原地,腦袋空白了一瞬,好半天才乾巴巴的向著人解釋道:“是同學,他生病了但是家裡面沒人。”
照理說,生病了應該是去醫院,而不是往家裡面抱,慕奶奶什麽都沒有說,走上前將慕以的臥室打開,示意他將人抱進去,等到慕以將人安置在床上的時候,又將客廳的醫藥箱拿了過來。
朝著床上被外套包裹的少年看了兩眼,又看了看自家孫子濕透了的衣服,慕奶奶上前拍了拍慕以的肩膀,叮囑道:“好好照顧人家。”
說完便慢悠悠的走出了門,順便還貼心將房門給關上了。
醫藥箱放在一旁,慕以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藥,觸及到顧彥的指尖冰涼,想到剛才可能沾濕了水汽,避免感冒,慕以起身準備端些熱水過來給顧彥擦擦臉,可剛起身的瞬間,沒有看見衣角被人攥住的慕以一個踉蹌,差點摔在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將手撐在一旁穩住身形,慕以抬起頭,對上顧彥那雙薄涼的眸子。
“你要去哪?”
顧彥緊緊的盯著慕以,攥住衣角改為拉住手腕,不讓他離開。
慕以房間的窗簾是被拉上了的,隔絕了外界潮濕的空氣。隔音性極好的玻璃窗擋住了外面的雷聲,臥室裡面很安靜,身上的被套還帶著太陽的氣息,讓顧彥冷靜了下來,身體也不再顫抖,只是非常的警惕,似乎很害怕慕以會離開。
將帶著水汽的外套放在一旁,慕以伸手摸了摸顧彥的額頭。
這個動作帶著安撫,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顧彥不自覺的在慕以的掌心蹭了蹭,褪去所有防備的少年像隻小貓,動作無端的透著親昵。
慕以整個心軟了軟,俯身輕聲哄道:“我不去哪,就在這裡。。”
躺在床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和毛茸茸的腦袋的顧彥盯著慕以看,見對方乖乖的坐在床邊,沒有再準備離開,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床上的人陷入了睡眠之中,慕以這才放輕動作,將顧彥扣在手腕上的手松開,起身離開了臥室。
慕奶奶在廚房做飯,頭髮雖然已經花白了,但是身子骨卻很健壯,還經常和樓下的李奶奶一起去隔壁廣場跳廣場舞。
清粥的香氣彌漫在房間中,很清淡,是極其適合病人的飯菜,看見慕以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慕奶奶指了指旁邊已經變得溫涼了的粥:“給那孩子吃點東西了再睡。”
慕以搖了搖頭,接過老人手中的碗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已經睡著了。”
做完這些,慕以在櫃子裡面拿了一條新毛巾重新走進了房間裡面。
毛巾打濕熱水,擦過顧彥的臉頰,微皺的眉頭肉眼可見的松開,在擦拭掌心的時候,慕以卻停留了很久。
顧彥右掌心有一處很長的疤,慕以在醫務室見過,只是那時候沒仔細看,就被顧彥打開了手,渾身都是刺的少年拒絕他的靠近,滿是敵意。
如今再次看見這處疤痕,指尖在白色的傷疤周圍停留,細觸還能感受到微微的凸起。
那是被利器劃傷,是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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