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病中, 不可貪涼。”
來人沉著聲音認真的說道, 身上沾染上了雨水的潮濕味,像是才從外面趕回來。
慕以察覺到熟悉的氣息,轉過身無奈的對著來人道:“還沒那麽嬌弱。”
這具身軀雖然脆弱,但遠遠沒有到那種地步, 壓製神力創造這幅人類軀殼存在的最大弊端,便是如今的慕以也會同普通的人類一樣會生病,其他的方面到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可身後之人卻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慕以的話一樣,伸出手將人拉進屋內, 房門被關上, 隔絕了外面潮濕的寒氣, 取而代之的是刹那間包裹的溫暖, 讓人不由之間心神放松。
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松開,慕以這才打量著眼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長大的少年。
十年過去,褪去稚嫩青澀的模樣,如今已成少年之姿的少年格外的耀眼奪目,鳳眸薄唇,灼灼而立,不出聲時帶著許些疏離感, 讓人覺得極其不好靠近。
可這樣的少年, 現如今卻已是朝中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七皇子殿下了。
陸離習字讀書的掌握的速度驚人, 早在少年之初時,學堂的夫子便對著慕以直言,沒有什麽可以再交給對方的了,自此之後,慕以便一直將陸離帶在身邊,自己親自教習對方治國之道,此時邊境大敗匈奴之戰,對方功不可沒。
文武雙絕,拋開其他事情不談,眼前這人確實是天生的帝王之材,若不是命運捉弄,一統天下,千載盛世之景,在他手中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思緒拉回,見著對方朝著案桌前走去,慕以卻難得的有些心虛。
前陣子他貪涼,半夜便發起了熱,本是一場小病,卻不想陸離卻緊張的不行,將朝中送過來的折子全都攔截住了堆在自己那裡,讓慕以好好休息自己來處理那些折子。
可慕以也不知道這幾日陸離在忙著些什麽,一連幾天不見著人,折子堆在那裡越來越多,所幸閑來無事,他便趁著人沒在府中,將之全都拿過來批改了,卻沒想到忙裡偷閑聽個雨,便被人抓了個正著。
他剛想說什麽,便見陸離低著頭,已經將折子堆在一旁,將案桌收拾了出來。
少年身上少了幾分肆意,多了幾分低沉,低頭時露出蒼白的後頸,顯出幾分脆弱之感。
慕以看著,隻覺得有些恍惚,數年之前獨自縮在冷清的宮殿角落的小團子仿佛還在昨日一般,如今便已長成了大人模樣。
長大之後的陸離不在同小時候一樣,便是如今的慕以,也很難看出對方在想著什麽,對於對方暗中做的一些事情,也並不去探究。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秘密,慕以也並不打算去探究屬於陸離的秘密。
就在慕以出神的時候,那邊的陸離已經將案桌收拾好,倒了一杯熱茶出來。
白酒察覺出動靜,睜著一雙貓瞳,看著消失了好幾天的陸離,喵喵叫了一聲,隨即跳上案桌,借著木窗半開的口,吹著睡得暈乎乎的腦袋。
白酒離開,灰狼也自覺的起了身,朝著慕以走了過去,在青年的腿邊蹭了蹭。
碩大的狼頭拱了過來,慕以這才回過神,下意識的伸出手揉了揉灰狼的腦袋。
陸離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灰狼,隨即走了過來,將慕以拉著在凳子上坐下,倒滿熱茶的水杯被陸離放在慕以面前,水霧繚繞,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驅寒。”
簡短的兩個字從少年口中吐出,慕以拗不過少年,端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熱水淌過身體,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氣。
看著慕以的動作,陸離淺皺著的眉頭才微微松開,對著慕以說起了正事。
“邊境一族的烏行國吞並了匈奴一族,此行派來族中阿弩前來商談兩國議和之事,晚宴已經備下了。”
朝中之事慕以已經放手大半,讓陸離接管,如今最多的便是批閱一些比較重要的折子,烏行國之事慕以也略知曉,邊境大患已除,對方吞並匈奴倒也是解決了一個麻煩,如果是真心議和,那麽周朝必定會以禮相待。
此行晚宴的大半目的,便是為了試探對方真正的來意。
慕以聽著陸離說著事,時不時的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茶水浸潤唇瓣,將原本蒼白的顏色染得緋紅。
像極了盛春枝頭極致綻放的桃花瓣,好看極了。
陸離站在一旁,眸子晦暗的盯著那抹顏色,半晌才壓下眸中的神色,說著剛才尚未結束的話。
“異國使者上書,此行會拜訪國師府,今日的晚宴,先生要去嗎?”
少年沉著眸,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喚出了許久未曾叫出的稱呼。
慕以有一瞬間的恍惚,上次聽見這個稱呼,算來算去,不知道已經多久了,細細說來,這個稱謂還是當初慕以將學堂中的陸離接回來的那天,陰差陽錯的稱呼。
書院中的夫子直言沒有任何再可以交給陸離的東西,慕以便準備將半大的少年接回國師府自行教導,或許是那天陽光真好,慕以身著一身淺青色長袍,長發束起,手中的牛紙包散發出甜甜的糕點香,一身的凡塵氣,疏離感也淡了幾分。
慕以站在窗外等著學堂裡面收拾東西的陸離,結果人還沒等到,倒是有個有些胖胖的小少年走了出來。
那是程翰林家的小公子,程府世代出狀元郎,卻唯獨家中的這一代的幼子對著府中的藏書絲毫提不上興趣,一看書習字便會犯困,除了讀書,倒是對舞刀弄槍精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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