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中,屋簷凝聚的雨滴滴落,在陸離腳邊濺起一片水花。
慕以坐在屋內,發絲和眼眸是未曾變回原樣的白發銀眸,而出現在外面的陸離,也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到底有多久。
“為何站在那裡?”
窗外的陸離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朝著屋內的慕以看。
察覺到了陸離的視線,慕以這才解釋道:“頭髮和眼睛因為一些原因,暫時不能恢復原樣了。”
陸離低下頭遮住如墨色一般濃稠的眼睛,“嗯”一聲,他垂在一旁的手指蜷縮,似乎在壓製著什麽,最後也只是將那半掩的窗戶壓下,道:“天色不早了,先生早些休息吧。”
動作帶著慌忙。
看著陸離的動作,慕以下意識將人叫住,他越過案桌走到窗戶邊,將那木窗大開抬上,朝著離得遠遠陸離招著手。
“你過來些。”
燈光下的青年身姿修長,氣質清雋,配上那白發,更添上幾分疏離之感。
他向著站在黑暗中的少年招手,完全沒有意識到少年壓抑的情緒,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動作幾乎是在引狼入室,被叫住的陸離腳步停頓,半晌才從黑暗中邁出步子,一步一步朝著慕以走來。
慕以看著抿著唇的陸離,手放在對方的額頭上,神色擔憂:“臉色很不好的樣子,是生病了嗎?”
陸離本想搖頭,可是看見慕以臉上擔憂的模樣,不知為何,身體不受控制的點了點頭。
他的手因為在冷風下呆久了有些冰涼,額頂的溫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溫熱的手掌貼在那塊皮膚上,原本冰冷的地方開始有些微微的發燙。
陸離走近窗邊,借著說話的時間將離得極近的人攏在自己的懷中,低下頭半靠在對方的肩上。
“頭疼。”
他如此道,細聽著聲音帶著不經意的一絲脆弱。
陸離埋在慕以的頸邊,呼吸間滿是淡淡的冷香,不由得讓人身體放松下來。
所有的疲勞仿佛在這一刻被一掃而空,那因分離而造成的焦躁感,也在這時消退了不少。
肌膚相觸,呼吸交融,在陸離及冠之後,兩人便再沒有這麽親近過,此時他偽裝脆弱,降低了慕以的心防,這才輕而易舉的將人抱在懷中。
陸離近乎是貪婪的索取著眼前人身上的氣息,黑沉的眼睛盯著那截白皙的頸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半抱著慕以的手虛攬著,在慕以看不見的地方攥成一團,手背青筋暴露,似乎在強烈壓製著,才忍住沒有將人狠狠的抱在懷中,撕咬上去。
朝中的那些大臣們說的沒錯,眼前這人確實是披著羊皮的狼,還是最為凶狠的那條,是即使被世界意識剝奪氣運,也能依靠著凡人之身拉下這世界為他陪葬的人。
是個極其危險的人。
而這樣危險的人自小便被慕以養在身邊,隱藏住了利爪,收斂了尖牙。
陸離將所有陰暗不堪的想法隱藏了起來,用無害的表面偽裝自己。
他徐徐圖之,像蜘蛛吐出柔軟的絲,一層一層的將獵物包裹起來。
然後再將其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7章 神岄(20)
“是不是受了寒?怎麽還傻站在外面那麽久。”
慕以說著就想將人拉進屋子裡面來, 腰間的手禁錮著不動,手的主人抬起頭來搖了搖頭:“只是有些累了,沒事的。”
說話間,慕以已經松開了陸離的手走進了屋子裡面, 溫暖驟然間消失, 陸離站在那裡, 似乎還有些沒有回過神, 黑發用發冠束起披散在肩上,明明滿身的少年之氣,卻被身上的低沉削弱了幾分。
腳步聲傳來,房中的人不知什麽時到了廊外, 帶著滿身的冷香,是陸離最為熟悉的味道。
陸離看著朝著他走來的人,叫著大人,細聽話語當中還夾雜著絲絲的愣然。
入手便是滿手冰涼, 慕以暗自責怪自己的粗心, 將人帶進屋子裡面。
屋子裡面很暖和, 隔絕了窗外潮濕的雨氣, 讓人整個人都不由放松了下來。
慕以將人帶到床邊,掀開被子,轉身對著人站在床邊的人道:“衣服脫掉。”
陸離:“…”
幾乎是慕以話音剛落,原本站在一旁的陸離瞬間渾身僵硬,他轉過頭朝著慕以看去,黑漆漆的眼睛難得一見的微愣。
看著陸離傻愣愣的站在那裡,慕以伸出手彈了彈對方的額頭:“傻站著幹什麽, 生病了還不好好休息。”
“今天你便不用回你的小院子裡面去了, 在我這好好休息, 我再去熬晚驅寒的藥喝了再睡。”
一番簡單的洗漱過後,陸離被僵硬的按在床榻上,等到他自己回過神來時,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樣的屋子,床榻被褥相差無幾,可是這個被窩卻要比上他那裡暖和許多。
有些暖和的過度了。
手腳開始微微的發燙起來,陸離埋在被褥裡面,鼻息間滿滿都是熟悉的冷香,就像是被那人抱在懷裡,不留一絲縫隙般。
隱藏在內心那點自己也道不清的情感好似得到了滿足,陸離慢慢閉上了眼睛,渾身的尖刺收斂,露出最柔軟的內裡,漸漸陷入睡夢之中。
慕以一回到屋內,看見的就是眼前這幅畫面,他將熱水放在一旁,將帕子打濕輕輕擦拭著少年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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