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著隔壁院子住了人,那僧人朝著站在屋簷下的慕以看了看,似乎有些新奇,出聲問道:“你也是這次寺廟之中的住客?”
慕以沒有回答,盯著趴在牆頭的僧人,似乎沒有想到這寺廟之中,佛修之人會做出扒牆角的動作。
沒有得到慕以的回答,那人也不氣餒,他將牆邊的積雪拂了下去,雙手一撐,就坐在了那牆頭上面。
僧人手指著阮途離開的方向:“剛才離開的那人,他對著你有貪欲。”
“那是沾滿惡臭氣息的欲望,這阮家的人沒一個有著善始善終,你最好都離得遠些。”
僧人眼神澄澈,身上的氣息就如同手腕上的舍利子一般,讓人感到舒適而又平靜。
對於一個萍水相逢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這句話算是一個善意的提醒。
所謂種什麽因,便得什麽果,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因果輪回,終究是誰也逃不掉。
慕以想起了在阮府內看到的一切,問道:“是因為那些鬼魂的原因嗎?”
僧人的眼中閃過訝異:“你看得見?!”
慕以點了點頭:“看過阮家主肩膀上的那隻。”
那天在廳房裡面看見的那隻女鬼,手中拿著沾血的手錘和鐵釘敲著阮父腦袋的畫面,確實給慕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呀,阮家家主身上的那隻惡鬼,可是一個棘手的存在啊!”
僧人抬手揉了揉額頭,一副頭疼的樣子。
“人死後若是有怨氣,便會化身為惡鬼,怨氣多大,鬼魂便會有多凶惡,那阮家主總是頭疼,讓我想想法子,殊不知那是在以他的命,贖自身的罪孽,我一僧人,也屬實奈何不了因果循環這東西。”
僧人伸出手接住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掌心炙熱,白雪觸之即化。
“那阮家人有損陰德,才會被惡鬼纏身,葬送家族氣運,最後的結局也只會落得個疼痛纏身,暴斃而死的下場,但也不知道是做了些什麽,時至今日都還未遭到報應。”
不知道聽到了哪幾個字,慕以身體驟然僵硬不動,垂在一旁的手漸漸收緊,就連指甲將掌心掐出血痕都還沒有察覺到。
惠清看著周圍滿溢的黑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如今已經將整個禪屋所纏繞,甚至有些將他團團包裹住,只要有著絲毫松懈,不難保證那些黑霧會不會致命一擊,將他裹纏吞噬。
惠清面色日常,手中的舍利子被他一顆顆撥弄著,發出不大不小的清脆聲音。
他看著黑暗中伸出了一雙慘白的手,慢慢纏上站在屋簷下的白衣公子,突然出現的惡鬼牢牢的將人抱在懷中,在慕以看不見的地方,滿眼殺意的朝著惠清看過去。
惠清“啪嗒”一下停止了轉動手中的舍利子的動作,無視周圍的黑霧還有那道帶著殺意的眼神,淺笑道:“好巧不巧,施主身後的那位,也是一位怨氣衝天的鬼魂呢……”
第129章 春祭(9)
阮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慕以身後, 他渾身溢滿黑霧,原本清澈略顯懵懂的眼睛此時變得黑漆漆的,戒備的看著對面的僧人。
在惠清說出後半句話時,周圍的黑霧更是不可控制的將他給團團圍住, 透著滿滿的弑殺之意。
這時候的阮清褪去了之前無害的模樣, 黑霧透著怨氣, 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鬼。
慕以察覺到了兩人的劍拔弩張, 伸出手按住攔腰抱在腰間的手,側頭過去親了親快要出手的阮清,動作溫柔的安撫對方。
阮清動作明顯一頓,他將懷中的人越發抱得緊, 黑霧蠢蠢欲動,倒也是暫且安分了下來。
面對著言辭犀利,激怒阮清的惠清,慕以沒有生氣, 因為對方最開始的初衷只是警戒自己, 他出聲道:“多謝, 我知曉了。”
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了阮清的身份, 從初見開始,那個伸出手隔著紅蓋頭的觸碰自己的那個瞬間。
惠清錯愕:“怨鬼弑殺,在失去理智之時,即使是親近之人也會傷害,你不害怕嗎?”
惡鬼,是連速來慈悲的佛祖都不渡的存在,他們存在這世間, 被腦海之中的惡念吞噬, 久而久之, 就會成為只會殺人嗜血的怪物,是個連遊魂都不如的存在。
阮清的手在聽見這句話之後,直直的僵在了那裡。
對於僧人的話,雖說他沒有多少記憶,但是兩人身份的差距本就體現在這裡,他是鬼魂,逼迫眼前的人與他結成婚約,不論怎樣,慕以都不是心甘情願的與他結成這段姻緣的。
這層窗戶紙被惠清毫不遮掩的捅破,比起昨日面對那些不速之客的惱怒,此時更多的卻是慌亂。
對面的那個僧人他可以不費吹飛之力的將其挫骨揚灰,甚至可以不留絲毫痕跡,將那張令人生厭的嘴縫上,讓對方再也發不出聲音,這個想法幾乎是從溫暖的床榻上醒來,聽見惠清的那些話後,第一時間的想法。
對方說的確實沒錯,他是一隻惡鬼,即使在記憶還沒有恢復的情況下,即使是昨晚那樣的情況,他想的都是讓那些聒噪的人全都閉上嘴巴,最好這個房間裡面,只剩下他還有身旁的人最好,但是最後那一刻他卻什麽都沒做。
他知道的,眼前的人不喜歡血腥的味道,即使是討厭到了極致,他也沒讓自己的手上沾染鮮血。
面對著惠清的言語,阮清幾乎是將整個腦袋埋在了慕以的頸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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