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對方認識得太久,霍祈安知道布瑞森有點天才的通病,那是一個相當自我、且自說自話的人,除非把事實拍到對方臉上,不然想要憑口頭說服對方根本不可能。而這次……霍祈安知道自己確實對以楊哥有那方面的心情,這也成了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的根源。
也是因為這個的緣故,霍祈安根本都不敢把簡以楊是他哥哥的男友這件事跟布瑞森說明。
想也知道,以後者的腦回路,絕對會從“私奔”發展成“帶著哥哥的男朋友私奔”,對於那個道德感薄弱的混蛋來說,他只能更加興奮且試圖在其中插一手,那可真是怎麽都洗不清了。
霍祈安卻清楚地知道,他是永遠都不會跟哥哥搶的。
他沒有那個資格去搶。
那些翻湧的回憶總算讓剛才的尷尬消退了下去,冷靜下來的霍祈安再次紅著臉就“私奔”的事道了歉,然後認真的交代,“我開車帶你去隔壁市的機場,我定了從那去k國的機票,以楊哥你在那裡轉機,再飛e港,乘渡輪換到……balabala”
霍祈安連續說了一大串的行程,連怎麽更換身份證明,怎麽借由國際關系躲避追查都非常完整,聽起來很行之有效。而且連不記名帳戶都準備好了,換乘期間的消費帳單也算得清清楚楚,準備的費用足夠,極大地削減了因為信用卡開支被追蹤的位置的可能。
太過靠譜了,以至於簡以楊看向對方的目光都忍不住怪異起來。
這麽周詳的計劃,不知道得提前做了多少調查,可不像短時間內能做好的。
霍祈安也注意到了簡以楊看他的目光,他眼神遊移了一下,有點磕絆地小聲解釋了原因,“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不懂事,想要離家出走。”
他消失就好了。
——那是那段時間霍祈安唯一的想法。
那次綁架之後,家裡的氣氛壓抑極了,爸爸是、媽媽是、哥哥也是。
霍祈安的身體不能有大的情緒波動,所有人都默契地試圖在他面前維持著平靜,他也或許是整件事中牽涉其中、卻最身處其外的一個。但是知道一切的霍祈安卻不那麽認為,他甚至覺得自己才是最可恨最可惡的那個。
這思路下,霍祈安控制不住的生出一種想法:如果他不在了,家裡是不是就能恢復以前的氣氛?
畢竟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了,他才是多余的那個。
和作為繼承人出色到令父母驕傲的大哥比起來,他就是一個只能躺在病床上、無意義的消耗著爸媽情緒的藥罐子。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早就死在童年時的某場大病裡,如果他一開始就沒有出生,是不是綁架的事就不會發生。如果家裡只有哥哥一個孩子的話,那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維持著以往?
——他消失就好了。
這是直到今天都無法徹底抹消的念頭。
霍祈安的情緒稍顯低落,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就學會了熟練壓下一切情緒,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他從後視鏡裡瞥向副駕駛的簡以楊,低聲:“這次的事是我哥不對,我會試著說服他。如果我哥不……不這樣了,你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簡以楊:“……”
他突然覺得小霍弟弟這裡似乎也不怎麽安全,這人似乎還是他和霍烽的CP黨來著。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如果他搖頭拒絕,霍祈安會不會中途轉道,把他送回到霍家?
霍祈安看到了簡以楊的表情變化,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引起了誤會,他連忙解釋,“不,以楊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哥、我哥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簡以楊:??!
他這次實在沒忍住,睜大了眼睛看了霍祈安一眼。大好年紀的青年眼睛怎麽就瞎了?這濾鏡得有八百米厚吧?
“真的。”霍祈安忍不住強調了一遍,也意識到這種蒼白的字眼很是無力,他在稍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說起了那段往事,“我哥小時候被綁架過,和我一起……不、他是因為去找我,所以才被綁架的……”
霍祈安沒有用什麽驚心動魄的場面渲染,也沒什麽華麗的詞藻,他對這段往事講述得乾巴巴的,有時候甚至還有些不自然的停頓。這件幼年時的綁架案就被他這麽平淡又艱澀地講完,卻讓聽的人禁不住沉默了下去。
即便是劇情也不會詳細到這種程度,簡以楊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霍氏兄弟被綁架,霍烽陰差陽錯成了兩個孩子裡被“放棄”的那個。
簡以楊想要說點什麽安慰,但是語言在這時候顯得格外蒼白無力,而作為這件事親歷者的霍祈安似乎也不需要那些無力的話,他只是要一個安靜的傾聽者而已。
霍祈安並沒有多剖析自己的意思,大多數時候都在說霍烽,“他們、那些綁匪故意把那些話放給我哥聽,我哥其實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他很難過、也很……害怕。他沒說,但我其實看見了,他在發抖。”
“後來,我哥他自己回來了。”霍祈安頓了頓,像是非常肯定一樣,甚至有點驕傲,“我哥他一開始就很冷靜,要是沒有我,他早就能跑出來了。”
霍祈安沒有細說當年霍烽從霍父那裡奪.權的事,只是稍微提了一句自己現在沒有插手霍氏。
“我哥他也沒有辦法,他那時候只能分割開,把父母給我,霍氏給他自己,只有這樣說服自己,他才不那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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