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能說是“刺中”,短劍並沒有傷到重雁,只有一截沾了血的衣袖被切斷,柔軟的布料在兩人中間飄落。
簡以楊一時都沒法判斷,這節袖子到底是他割下來的,還是重雁嫌髒自己切下的。
衣袖落地,沒了這層布料的遮掩,重雁終於看清了簡以楊臉上實打實的戒備神情。
明明是相同的相貌,可是上面卻再也找不到半點往昔的孺慕敬仰,還有這孩子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愛戀,他所能找到的只有滿滿的恐懼警惕。
重雁伸出去的手一僵。
他艱難開口,“你竟以為……”我會傷你?
這話終於沒能說完,那刺目的鮮血終於提醒了什麽。
為什麽不會這麽以為呢?明明那一身的修為都是他親手所廢。
兩人之間只有一步的距離,重雁卻無法再往前。
他甚至得要往後退一步,才能讓對方臉上驚懼戒備之色稍緩。
重雁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著聲艱澀開口,“以武元草洗髓之後可重塑經脈,再踏武道。為師前段時日在東陽山尋得一株……以楊,回去吧。”
簡以楊更警惕了:“謝過重雁武尊好意,不必了。晚輩自少縱.情享樂,恐怕吃不了這重塑經脈的苦。”
該不會那位正牌小師弟出了什麽問題,要他挖骨掏髓吧?
重雁臉色一白。
是了,這孩子又怕疼又怕苦。
修煉的時候,稍稍有些磕碰都要抱怨了半天,卻被他生生廢了丹府斷了經脈。
——他該多疼啊?
眼見著簡以楊似乎想要往後退去,重雁有些急地往前了一步,“以楊!”
簡以楊下意識地握緊了短劍,重雁又生生僵在了原地。
重雁最後留下了一句“你再考慮一下”,終究轉身離開。
倘若他想,自然可以將人強行帶回山門,但是在那樣戒備的眼神之下,他終究沒辦法做什麽。
重雁一走,簡以楊立刻就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躲著重雁是一方面,再者他今天眾目睽睽之下被武者找了麻煩,明天這攤子周圍大概要被人繞著走,比起到時候大家都尷尬來,還是自己主動收拾東西走人來得好些。而且本就為了休假,這麽久了這地方也待夠了,差不多該去別處逛逛。
簡以楊在這個小世界接下來的旅程簡直安穩地過分。
數次途經郊野,什麽野獸或者搶劫,一次都沒有遇到;偶爾想支起一下畫攤,總能找到集市上最好的位置;零星有一兩個找事兒的,第二天要麽消失、要麽痛哭流涕地來求原諒;隨手畫兩筆的塗鴉,最後都能以高價成交……
簡以楊:就當這個小世界人傑地靈,到處都是好心人吧。
彈幕:神TM好心人!
*
接連兩個小世界都出了問題,簡以楊到第三個世界的時候還是多少留了個心眼。
等再一次遇到天命之子的時候,他居然生出點“我就知道”的感覺。
因為早有準備,簡以楊這次趕在對方發現他之前先一步跑路。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要想慶幸還是為時太早,當天晚上他租下的宅子就被人帶兵圍了。
簡以楊:“……”
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意料之中。
等那位一身戎裝的青年將軍踹開門的時候,簡以楊已經把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來人瞳孔一縮,手指微動,簡以楊在他出手之前已經開口,“你覺得是你出手快,還是我動手快?”
青年僵在了原地,手裡的暗器也落到了地上。
簡以楊心底暗暗松了口氣,畢竟他也沒打算真的對自己下手。
他面上的神情不變,冷淡道:“讓你的人走。”
兩人的目光對視,誰都沒有移開。
半晌,終於是青年將軍退了一步,他抬手對外打了個手勢。
簡以楊聽見了外面鎧甲碰撞的聲音,他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韓荔這是把麾下的銀槍營帶來了?至於嗎?
外面圍著的人大概是撤走了,但是韓荔卻沒有動,院子裡應該也還有幾個他的近衛親兵。
簡以楊接著提條件:“你也走。”
韓荔:“……阿楊。”
簡以楊一點兒都不想和對方重談過往。
他是來休假的,不是來解決馬甲身上這一攤糟心事的!
簡以楊沒給韓荔繼續開口的機會,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對方,“不敢當驃騎將軍如此稱呼。”
韓荔仍是看著他。
簡以楊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改口,“抱歉,是韓大將軍。”
韓荔臉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甚至扶了一下門才站穩。
【怎麽了怎麽了?誰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
【簡哥又出刀了,刀在哪裡?傷口在哪裡?掌聲又在哪裡?!】
【簡哥出招太快,我沒看清】
【跪求一個課代表!】
【我回放了三遍,硬是沒看出哪裡有問題,有哪位能人來分析分析?】
【簡哥的境界又提升了?殺人不見血啊】
眼看著彈幕越說越離譜,簡以楊不得不給了一句解釋,[可能是因為,他的這個‘大將軍’職位是殺了我全家拿到的功勞]
彈幕像是被這個解釋震到了,半天都沒有下一條。
簡以楊想了想,安慰:[放心,那裡面沒什麽好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