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章長腿邁開位置的時候,順道看了周夏陽一眼,不怎麽上心說,“沒關系。”
說完,不等內心糾結的前桌說話,掐著點快步走。
他走出校園的時候,不少人偷看他。
程清章視若無睹,到校門口邊上居民樓下一個拐角,把早上停在那裡的二手自行車拎出來,騎著回家。
騎了大概二十分鍾,車子從繁華的新城,騎進老舊破敗的城中村。
寬敞的大路一下變成狹窄顛簸的小路,程清章還得再往裡面拐,村口幾間還算齊整的民房後面都是上了年頭的自建房,可以看出幾十年前,這片城中村也繁華過,現在大部分原住民早已搬出去,等著這片拆遷。
這塊市區的城中村,就像女孩精美裙子上一塊醜陋的補丁。
這塊顯眼的補丁上,住著無數艱難生存的外來人員。
程清章七拐八拐後在一間四層民房前停下,他把車停在樓道中,上了鎖才往頂樓走。
水泥樓梯早已被踏成黑色,樓梯扶手積年累月積攢著一層厚厚的黑垢。
筒子樓,當初建造的時候沒有足夠規劃,照不進陽光,樓道內視線昏暗,人混雜居住,氣味古怪。
程清章走到二樓,保養的鋥亮的鐵皮門打開。
“我聽到腳步聲,一看這個時間段就知道是你回家了。”房東半掩著門站在後面。
程清章:“有事嗎?”
“你放心,阿姨不是催你提前交房租。”房東蒼老的臉倉促而凝重,“阿姨沒別的意思,今天有個男人來打聽你媽是不是住這兒,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也聯系不到你,就說我這沒住過叫任蘭的人。”
程清章眼瞼半斂,聽不出語氣好壞,“我知道了,下次他要是再來,還要麻煩您幫忙說我們不住這邊。”
“小程,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還在重點高中上學。但我看那個人不像好人,是不是你們以前惹上的人啊?”房東沒有點到為止,眼前這少年境遇讓人心疼,但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冷下心腸,“當初我是看你們孤兒寡母可憐,你媽又是生病的Omega我才讓你們租我家的,要是有人來惹事,你還是考慮一下,怎麽跟那個人說說清楚,別影響我們啊!”
“好。”
房東:“你們要是有誤會就說清楚,是不是你欠了他錢才找上門啊!你媽生病在醫院燒錢,有時候你周轉不過來,阿姨也沒急著要你交房租是不是,我是心善,你們要是欠人家錢盡早還。別在我家鬧出事情啊!”
“沒有。”程清章臉色冷淡,跟房東保證不會再房子裡生事,才邁開腳步上四樓。
筒子樓一層兩間,還住著幾戶人家,樓上樓下不隔音,誰家大聲打罵孩子都能聽得到。
剛才房東一襲話,一個一直住家裡的男人開門出來看。
程清章路過那個男人家的時候,男人多瞅了他幾眼。
除了二樓房東家,三樓四樓房間又髒又擠,也沒什麽設施,好在每間房有獨立衛生間。
誰也不喜歡這樣的灰撲撲的環境,但糟糕的環境對標便宜的價格。
任蘭跟他的房間在頂層四樓,夏天太陽能把房頂燒穿,租金還能更便宜。
程清章用鑰匙打開木門,不到十五平的房間,兩張折疊床用窗簾隔著,牆壁兩邊用牆貼紙包裹,像這樣的房間是不允許做飯和配備天然氣。
任蘭弄了一張不太搖晃的長桌,放了電飯煲和電熱鍋。
除了上廁所,他們兩個人的吃飯睡覺都在這間小屋內。
兩個人的生活用品,把小屋擠得滿滿當當。
任蘭勤快,沒查出肝硬化前,把小屋收拾的乾乾淨淨。
現在程清章也把房間整理的僅僅有條。
程清章給自己做青菜面的時候,順便把昨天留在電飯鍋的雞湯熱了。
吃完飯後,衝了個澡,換上兼職便利店的工作服,提著雞湯就往醫院裡去。
任蘭看到他很心疼:“今天怎麽來那麽早?你也不多休息一下補覺。”
程清章把不鏽鋼保溫盒擰開放涼:“今天便利店來貨,我提前去幫忙。”
“那你今天睡覺就少了。”
“沒事,後半夜我可以補兩小時覺。”
“你也不要給我帶雞湯,醫院有吃的,我能自己去打,你自己吃的不好,我看你最近瘦了。”
“我長高了,你看我才覺得瘦了。”
任蘭叮囑了幾句讓兒子多注意身體,讓出床,讓程清章趴會兒。
跟任蘭同病房的老人被子女接出去逛了,任蘭跟程清章聊家常,語氣有些羨慕。
程清章臉色平常,他看向憧憬中嘴角含笑的任蘭,“媽,我馬上高三了,學習時間緊了,我想搬到離學校近的地方住。”
任蘭臉頓時僵住:“是不是你爸找來了?”
程清章神色如常:“沒有,媽你別多想,我只是為了學習。”
兒子向來沉穩懂事,任蘭稍稍放下心,她看著程清章的臉,小心翼翼說,“其實,現在回過頭來想想,你爸也沒那麽差了。”
程清章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他端起放涼了的雞湯,“先喝湯吧!”
任蘭:“清章,要是你爸找來了,你也別不見他,說不定他願意出錢呢!他還有套房說不定能賣,媽也是不像想你那麽辛苦。”
程清章沒說話,只是把雞湯倒在碗裡,喂任蘭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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