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最外側有護山大陣,雲起峰外同樣有顧洛布置的陣法,所以弟子居所的安全完全不成問題,便沒有單獨設置防護結界。所以顧洛從推門進院,完全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唯一的阻礙,也只有荊辭的房門了。
但即使門上了鎖,不過只需顧洛掐個小小的法訣便能解決。
只是他想了想,還是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先敲了敲門。如果小辭是為了回避他而沒來早課,那麽他直接推門進去,到時候豈不是會非常尷尬?
等手指觸碰到房門時,顧洛才驚覺荊辭並沒有落鎖。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強烈起來,他徑直推門進去。
荊辭的房間被他收拾得很乾淨,被子整整齊齊地疊成方塊,床單上也不見一絲褶皺,一副主人在出門前特地收拾過的樣子。而荊辭自己,卻俯身倒在地上,大概是倒下時碰到了束發的玉冠,如瀑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臉。
“小辭?”“小師弟?”
情急之下,顧洛早就忘了自己昨晚的所思所想,依舊喚著那個最熟悉的稱呼,將人抱到床上。連逾清都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微妙,驚疑不定地看向逾白,卻隻得到一個無奈的眼神。
荊辭穿著修煉時常穿的袍子,看樣子是做好了出門的準備,只是因為這突發的情況才缺席了早課。
顧洛將他平放在床上,才發現他的額上出了很多汗,兩側垂落的幾縷頭髮粘在鬢邊,又為他添了幾分脆弱。聯想到剛才抱他時的重量與手下那兩塊突出的蝴蝶骨,顧洛實在想不通,這短短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居然讓他清瘦了那麽多。
“小辭,你有哪裡不舒服。”見荊辭眉心緊蹙,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動,似乎還有些意識,顧洛柔聲問道。
“好熱...唔...好燙。”荊辭急促地喘著氣,含糊不清地說道。他身體不適,聲音也比平時細弱很多,像極了一隻哀叫的小貓,讓顧洛心疼不已。
“怎麽會這樣。”顧洛皺著眉。他剛剛觸碰到荊辭的手,明明是一片冰涼,額上的那些也是冷汗。這些顯然是身體內寒之狀,正常說來,荊辭不應當會感到熱,而應該會覺得冷才對。
“小師弟莫不是受了涼。”逾清在一旁猜道。
“修煉之人寒暑不侵,小師弟雖然才入門大半年,但已經摸到了築基的門檻,不應當會受涼發熱。”逾白搖搖頭,然後繼續說道,“前幾日我是見他神情不屬......莫不是心病所至。”
逾白雖然也沒聽說過心病會導致身體出現這樣的症狀,但下意識地覺得荊辭今日的病症應當與這件事脫不了乾系。
這話倒是提醒了顧洛,他忽然想到大半年前那次不了了之的神魂溫養,那時他便在荊辭的意識空間中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現在看來,那片冰雪並不是症結所在,反而是荊辭用於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顧洛心裡清楚,現在帶荊辭去找洛林楓看一看才是最穩妥的。但是他私心不想讓洛林楓與荊辭見面,畢竟洛林楓對原主所做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前幾日他已經和洛林楓言明他不希望自己的“小爐鼎”知道真相,可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
顧洛想了想,還是打算自己先試試。
他讓逾白和逾清先回去,免得他們在中途突然打擾他,然後將自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本源之力分出一縷,小心翼翼地往荊辭的意識空間探去。意識空間中的嚴寒能在一定程度上與荊辭所感到的“熱”“燙”所抗衡,卻也將真正的症結覆蓋在了冰雪之下。
顧洛一進荊辭的意識空間,便發覺上一次所看到的那些仿若千年不化的冰雪已經融化了大半,使得之前掩藏在下面的東西裸露了出來。
那是一片帶著燒灼痕跡的大地,枯焦的黑色仿佛這片大地上的傷疤,讓它顯得滿目瘡痍。顧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最終輕歎一聲,將自己的本源之力輕輕收回。
拿起傳音紙鶴給洛林楓傳了話以後,他呆坐在荊辭床邊,握住那瘦削的手腕。
“他對你的影響,就如此之深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顧洛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以為是辜雲硯的鍋hhh
第91章 病中剖白訴真情
那是一間布置精致、陳設奢靡的靜室。
以紫檀靈木為材的床榻散發著安神怡人的幽香, 潔白柔軟的雪獸皮鋪陳其上。但這注定不會是正常人的居所,充其量只能算是給寵物的豪華囚籠——
四面無窗,厚重的特殊石材兼具吸音與空間隔斷的作用, 阻絕了此間與外界的一切往來。白日黑夜、春秋冬夏、風霜雨雪皆與此處無關, 牆上的南珠不分晝夜地散發著幽幽熒熒的光芒, 時間仿佛在此停滯。
若是有人長久被困於其中,那應該有很大概率會對能自由出入的另一人產生情感上的依賴吧。
荊辭看到“自己”正抱膝坐在床榻之上, 從身下獸皮傳來的柔軟觸感與眼前光裸的雙腿與手臂來看, 他正寸縷未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本來嚴絲合縫的牆面發出一陣石頭移動時的聲響, 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窄門, 接著,目光所及之處又出現了一寸平平無奇的白色袍角。
荊辭想控制“自己”的視線上移,卻發現最高只能觸及那人的胸膛處, 看不見臉。
雪白可愛的腳趾微微蜷起, 因長時間沒有運動而變得愈發纖細的小腿在柔軟的毛皮上踢蹬了幾下, 讓關節泛出一種誘人的薄紅。“自己”正因恐懼在後退, 荊辭能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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