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柳瀟然將面前的帳簿翻開,攤在了桌面上後開口道:“如何?現在肯說了?”
黎之山弓著身上前幾步,看清了帳簿的內容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陸靈玨好奇地跟了上去,蘇慕也上前幾步,兩人看著帳簿都是不解。
“柳少卿難道早就知道他會回來?”蘇慕倒是知道那幾頁上的內容,都是前一日柳瀟然指給自己看的有問題的款項,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與黎之山有什麽關系。
“帳簿上都記了提供糧米的店家,我今日派人去問過,都說這些交易雖然經由他們之手,實則交易還有上家,要想查清後面的人,不難。”柳瀟然的語氣平常得仿佛只是在問候天氣,絲毫沒覺得這件事有多困難,“你和洪承羽一起,挪走了洪思齊本該分得的家產,對嗎?”
“大人!你是什麽時候查了這些,我怎麽都不知道?”陸靈玨拿起了帳簿,看見上面的數字後才明白柳瀟然的話所指的是什麽。
“也是今晨才確認是他。”
蘇慕更是覺得詫異,他雖然知道柳瀟然已經發現了帳簿的問題,可卻全然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已經調查完了這些,又是怎麽順藤摸瓜找到黎之山的,剛想張口問,卻又想到如今還有其他人在這裡,便也先按下不提。
“是……是我和洪老爺商量,將家產都先轉移出去。”黎之山這會也不能不認,“本來洪老太爺過世之後,洪府就該分家產了,只是洪老爺以四公子尚且年幼未及弱冠和三小姐尚未出嫁為由,扣下了所有的家產,說是等到幾人皆安定下來後再分不遲。”
“我是兩年前才和思齊有了生意上的往來,本來倒也沒動什麽心思,直到去年年底,我隨溪知一同回了趟家,思齊不勝酒力很早便去休息了,這時洪老爺突然拉著我說,想不想一起做點生意。”
“我本來也不做他想,隻以為是普通生意,直到後來他告訴我計劃全部,我才知道是這個目的,我本來……本來也是不想答應的……”
蘇慕默默地在心裡給他補上了後一句話:“但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後來開始乾這件事後,多得錢我和洪老爺五五分,嘗到了甜頭後我便更不欲放手,不知不覺間,洪家的家底便有半數都到了我這裡。”
“既然已經有了這麽多錢,那洪承羽怎麽還在外欠下了這麽多債?”柳瀟然皺了皺眉,他翻過帳簿,除了這些不正常的銀錢支出外,倒也未見得有什麽大筆支出。
“這……這是因為……”黎之山頓了頓,似乎很是猶豫,但最後還是坦白道,“我們本想用這筆錢做一場大買賣,聽聞鹿苑毛尖因為產地獨特而極為珍貴,市價頗高,所以我們便投入了所有的這些錢購置後欲運往商賈雲集的京城高價賣出,卻不想走水路時遇上了風暴,這一船的茶葉都血本無歸。我尚且可用行商所得利潤補貼家用,而洪老爺……”
“怪不得,這錢來的不光彩,所以這筆買賣也未曾寫進帳簿裡。”陸靈玨恍然大悟,“家產固然是重要不錯,但這居然能讓洪思齊對你們都下死手,不至於吧?”
吳清在一旁搓著手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是,人為財死。”就在眾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時候,柳瀟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黎之山道,“只是為財死的人恐怕並不是洪思齊。”
語出驚人,蘇慕反應了一瞬,突然間就明白了柳瀟然的意有所指。
難道說洪承羽口中那筆即將能到手的銀錢,才是他真正的催命符?
黎之山聞言更是一怔,但他隨即低下了頭,顫巍巍地說道:“不……不……我沒有。”
“洪思齊如今在外積攢的家財比起能分得的家產有過之而無不及,怎會為了這點財產就對人痛下殺手斷自己後路?本官半日就能查到的東西,你們當真以為洪思齊會查不出來這其中有問題?若是真為了這個原因,他一早便可殺了你們,何須等到今日!”柳瀟然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你再仔細想想,洪承羽那筆即將到手的錢財,和你有沒有關系?”
被這語氣一激,本就抖如篩糠的黎之山霎時泄了氣,癱倒在了地上。
而見此場面,蘇慕便知道,事實真相多半如此,這洪承羽和黎之山的歪念已經打到了洪思齊的身上,他們不再滿足於洪思齊能分得的家產,而已經伸向了洪思齊這許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
真是有些貪心不足蛇吞象了。
“是……我們是動過這樣的念頭,只是都還未曾下手。”如今既然已經隱瞞不下去,黎之山便索性全盤托出,“在嶺南一帶,我曾問那裡的當地人買過附頭,本想趁著下次與思齊一同行水路之時拌入酒中……然後……”
然後拋屍在江海中,任誰都找不著。
蘇慕實在覺得,古代人的作案手法雖然簡單粗暴,但在那個時代已經非常夠用。
又有誰查能查出來這人的死因和自己有關呢?
“你們既然還沒下手,那你為什麽覺得就是洪二爺殺了洪老爺呢?”陸靈玨疑惑道,“你這麽確認,無非是覺得洪思齊已經知道了你們倆的計劃,這是為什麽?”
黎之山這時也抬起了頭,幾人能從他困惑的眼神中感受出,他也不知道:“我,我也不知思齊是如何得知的,但是……但是在我和溪知前去靈泉縣的前一夜,思齊在飯桌上曾敬了我一杯說是踐行,但在我喝下了之後,他突然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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