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在來找你看診的人的藥裡,下了那種……”蘇慕隻覺得又是可笑又是可恨,幾乎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來,“你可知道這會害死多少人!”
“不……不是的,我一開始也覺得害怕,覺得這藥萬一是毒藥何解?所以我便尋了隻鳥,用藥水拌的米粒喂給它吃了,那鳥過了幾日依舊活得好好的,我就想著應當是沒什麽危險——”阮文平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滿眼都是悔恨的淚水,“所以那一日,我給那李叔的藥裡,摻了點藥水。”
“本來,本來用了藥後,他的症狀已經緩解了,當時我覺得這藥方果然有效,所以又在其余幾人的藥裡也放了這藥水,卻沒想幾日後,竟在人群中傳開了,我那時才意識到這病並不是如此簡單可以解決的,便想去找牟尋問清楚,卻不想他在那日的晚上便死了。”阮文平的身體似乎已經承受不住身體的力量,伏下了身。
蘇慕在一旁看著滿地的廢紙與醫書很是覺得無奈,他何嘗不知道眼前之人想必早已後悔,只是如今早已不是他能控制的局面。
“那你為何不直說此病有自口鼻傳染之兆,還放任病害蔓延,是還想以此來收攬錢財麽?”他蹲下身,直視著阮文平的眼睛問道,“你為何不告知柳少卿,而是讓他無辜染病,錯上加錯?”
阮文平瞪大了雙眼,著急否認道:“並非故意害柳大人染病,只是——只是我知曉這件事罪孽深重,一旦事發,我必然十死無生,因此……因此不想讓人如此之快便發現端倪。且尋常之人若非靠得近,也是不會感染此症的,小人是真的未曾想到,柳大人也會染上此疾啊!”
即便蘇慕如今對眼前這個所謂的醫者失望透頂,但從對方神色來看,卻也不像作假。
柳少卿怕不是真的只是受了牽連。
蘇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隻覺得如今這情形實在有些恐怖,坐實了這病症確有傳染可能後,那這座城都身在險境之中了。
他擺了擺手,沉吟道:“如今我暫且不抓你,只是你但凡還有一絲良心,便該知道如今需要做些什麽來彌補。那牟尋給的藥可還在?”
阮文平低著頭回答道:“此後我怕事發,便已經把它砸碎了埋進了土裡。”
蘇慕猜到了這個結局,因此也沒多說什麽,如今當務之急還是需要告知江州刺史,如今疫病尚無有效之法醫治,只能先找些地方穩住已經患病的人群才是,只是不知道這人群中還有多人已經感染這種疫病。
而若是這已經染病的人又出了城到了外邊,那這場風波波及的就不再是一個江州城,而是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了。
蘇慕有些頭疼,自己雖然學的也是醫學的分支學科,但實在也是專業不對口,面對這種情形頗有些束手無策,皺著眉想了許久後,他突然問道:“那個給你藥方的女子,你可還記得是誰?”
阮文平想了許久後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她用了紗巾覆面,看不清臉的模樣,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似乎是想不到什麽詞語來形容,阮文平卡在了這裡。
“眸色可是淺色?”
“是是是,長得似乎與普通的女子有些區別,但具體的我也實在不清楚了。”
蘇慕心一沉,他知曉這人是誰了。
新羅,你何至於此。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柳大人到底是怎麽染上的,肯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啦,大概是因為人美心善(×),後續會提到的!
小侯爺衝鴨!拯救江州就靠你了!
第45章 我信你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蘇慕走出回春堂時已經恍若隔世,太過繁雜的各類信息在他的腦海中交織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讓人找不到思緒。
而不過走出去幾步,他便聽到了門口的嘈雜聲, 聚集的患者似乎還並沒有死心, 依舊拍著門乞求著醫館的施舍, 比起來時的驚心, 如今蘇慕更覺得一種莫大的悲傷由心底而生。
百姓何辜?
“走吧,我們回府衙,這些事需告知刺史——越快越好。”
正等著蘇慕回來的陸靈玨聽見敲門聲的時候,幾乎是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卻又在想起蘇慕的叮囑後沒著急打開門,而是飛快地用醋清洗了手後,才將門打開了一道縫。
蘇慕見他臉上捂著厚厚的幾層紗布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很是欣慰。
陸靈玨甕聲甕氣地問道:“喻之, 怎麽樣了?”
“進去說吧。”
蘇慕並非是大理寺之人, 雖然有個安定侯的虛銜, 但終究還是沒有無端介入江州事務的權限。他把與阮青和阮文平的對話由繁化簡地複述了一遍, 陸靈玨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嚴肅變成了不可置信,費了很大的勁才能捋清其中的關系。
“你是說——這疫病竟然是有人刻意散播的?”
見蘇慕點了點頭,他就像顆被點燃的小炮仗一般,連著罵了幾聲“豈有此理”後問憤憤道,“我這就去告訴杜刺史,斷不讓這種毫無仁心的大夫逍遙法外!”
蘇慕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頭:“如今抓他也已經於事無補, 且我到那裡時便看到他已有悔意, 似乎是在翻閱醫書尋找解決之法, 如今這種情形下,他是最早知曉了解這種病症的人,讓他做些彌補也未嘗不可。”
但想到人心終究難測,蘇慕還是補上了一句:“只是如今還是需要派人盯住他,以防他臨時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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