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雙手空握,模仿匕首刺下的動作落到墨書的胸口,又作拔出狀,看了下自己手臂劃過的弧度,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沾染在門上的血跡。
環彩閣的廂房門下部裙板為實木,上部格心則是用了軟煙羅蒙上,透光但卻看不清內裡情形。如今軟煙羅上留下了不少橢圓狀斜向上分布的血跡,蘇慕很敏感地意識到,這是拋甩狀血跡,說明有人曾經在這裡將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不對。
蘇慕腦子裡的畫面被瞬間打亂。
若說自己是在這裡被刺傷的,那李姑娘又為什麽會死在了床上,床上有大量的噴濺狀血跡,足以證明李姑娘在床上就受到了攻擊,又是哪兒來的力氣到門口來捅自己一下呢?
他皺著眉,反覆地捋了好幾遍,還是覺得毫無解法。
蘇慕沉思了一會,蹲下身子開始研究地面上的痕跡,門口的大片血跡逐漸變成了許多斑駁的血點,他仔細地辨認著橢圓形的血點,隨著越靠近床邊,血滴濺落形成的小尾巴也越長,清晰地指向了床的方向。
說明流血的人是往床的方向在行走。
一個想法開始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並且通過所有的血液痕跡都連在了一起。
看著蘇慕走走停停,眼神時而飄忽時而清明,仿佛魔怔的樣子,柳瀟然的疑慮也越甚,正打算開口詢問,卻沒想蹲在地上的人一下跳了起來,抓住了自己寬大的袖子,滿眼都是神采地問道:“柳大人,是不是如果我能證明動手殺害李姑娘的人不是我,你們就不用抓我了?”
柳瀟然被這很是炙熱的目光盯得怔愣了一瞬,反應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他本來就差不多打消了蘇慕是凶手的這個念頭,只不過因為判斷太過主觀而不能說出口。如今這安定侯府的小侯爺竟然說能證明自身與此事無關,倒讓他頗有些興趣了。
蘇慕本來為自己的發現歡喜的不得了,卻在想要開口的時候猶豫起來。
血跡這種東西,在古代斷案中用的少之又少,自己解釋了這些後,他們會相信嗎?
他的目光在柳瀟然和祁皓的臉上遊走了一圈,最後對上柳瀟然沉靜得仿佛一潭深水的目光時,他找回了一點信心。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柳瀟然看上去是個正直且不迂腐的人,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可以理解自己說的話吧。
蘇慕穩了穩心神,開始點著床邊的血跡開口說道。
“這邊,這邊,還有這裡。”他指著放置燭台的燈架下,床邊和窗幔上的三處血跡解釋道,“這三個地方的血跡覆蓋的地方都非常大,而且血滴密集,說明李姑娘很有可能是在這裡被燭台敲擊後腦的。”
柳瀟然和祁皓對於這一點顯然沒有什麽異議,都默認了這個結論。
蘇慕松了口氣,走到了門口,指了指大門軟煙羅的血痕,接著解釋道:“血痕的高度比我要高,說明這不可能是我走到這裡時無意蹭上去的,而是飛濺上去的。”
他小心地觀察著兩人的神色,確認他們還能聽懂後,繼續說道:“說明,有人在這裡用匕首捅進了我的胸口,而這個血跡,是他將匕首從我胸口抽出時,濺在上面的。”
“如果李姑娘已經死在了那裡,那我又是怎麽被她在這裡用匕首刺傷的呢?”蘇慕擺了擺手,“這對於一個失血過多的女子來說是不可能的,更別說刺傷了我之後不呼救反而又躺回床上本身也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柳瀟然看著確實高於普通人身高的血跡,雖未說話,卻也讚同蘇慕的話。
這樣的痕跡,確實是有人在這裡行凶的表現,只是他們查驗現場時大多忽略了血跡,倒是錯過了這麽大的一個疑點。
“而且,我還可以提供一個小小的方向。”蘇慕看兩人都沒反駁自己,心下了然,把手心在自己的衣物上蹭了蹭,叫來了一旁的墨書。
他拍了拍墨書腰間的劍,示意墨書遞給他,墨書本還在猶豫,蘇慕安撫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都能證明自己無辜了,我不會多此一舉地對兩位大理寺的大人不利的,我只是要來做一個小小的檢驗罷了。”
墨書也沒辦法,只能小心抽出了長劍,卻沒想蘇慕接過後,一咬牙就用劍在自己的手心劃了一長條。
這事情發生得電光火石,墨書甚至沒來得及阻止,就眼睜睜地看著蘇慕的手心一滴滴地滴下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破案確實蠻難的——你就算光天化日乾掉一個人只要沒人看見是有很大概率可以逃脫的。基本上只能靠嫌疑人自己心裡有鬼/找到凶器/有人證且能證明人證說的話是對的這樣,而且審訊上經常是以一定證據作為基礎,這種基礎往往是沒有辦法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的,所以在唐朝,肯定了刑訊作為手段的同時,比起之前也稍微更加注重證據啦!(這本是以唐朝為背景改的,很多地方還借用了宋朝的制度⊙﹏⊙一切為了劇情服務,所以一定要當成架空看!)
第6章 血跡
“兩位大人,看這裡。”蘇慕小心地掬著自己手心滲出的血,在廂房門相對乾淨的一塊地上滴起了血,只不過他或跑兩步走一步。或是速度極快地從一出竄到另一處,看得幾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蘇慕指著地上的血說道:“看,每個血點的邊上都會有一圈尾巴,而我剛剛往這裡跑,這個方向的小尾巴就會格外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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