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慧已經收回了手,正在一旁帶著淺淺的笑看向了門外的柳瀟然。
若說蘇慕神儀明秀如同朗朗離光,那柳瀟然便是清俊挺拔如皎皎月華,也算是各有千秋。
柳瀟然雖然被他直勾勾的凝視看得頗有些不適,但心思卻沒放多少在這上面,微微一躬身便也跟著進了屋裡,蹲下身開始看蘇慕的情況。
剛湊近些便聽到了蘇慕勻長的呼吸聲,想著應當是沒什麽要緊,他也暗暗松了口氣,但還是伸手搭上了蘇慕的手腕。
雖然所學不多,但用來判斷狀況也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蘇慕的脈象平穩無礙,似乎只是睡著了,但有了洪府的前車之鑒後,他開始審視起眼前的飯菜來。
陸靈玨則是直接拱了拱手問道:“顏公子,喻之是怎麽了,怎會突然在這裡昏睡不醒?”
顏慧用手托著腮,很是無辜地問答道:“蘇公子是吃了醉蟹後才這樣的,興許是因為容易醉吧。”
什麽東西?
醉蟹?
陸靈玨看向了蘇慕面前的盤子,裡面的醉蟹看上去確實被人動過一筷子,但——
怎麽會有人因為一口醉蟹就醉了呢?這不對勁吧?
他狐疑地看向了顏慧,後者依舊是一副再無辜不過的神色,全然沒有心虛的表現。
柳瀟然聽了之後又湊近了些,果然嗅到了蘇慕的氣息中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只是極其幽微,幾乎讓人分辨不出。
他雖然也有些不太相信有人會因為醉蟹而昏睡,但又不得不承認,從脈象來看蘇慕的的確確不像有什麽不適之症。
而就在他打算轉過身時,蘇慕卻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眸裡含著點點星子般的水光,就這麽直直地看著柳瀟然。
距離實在太近,饒是柳瀟然對這張臉和這雙眼睛都並不陌生,還是愣在了原地。
對方的呼吸輕輕地掃過他的眼睫,有些微癢。
蘇慕似乎也有同感,他伸出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歪著頭看了看眼前的人,隨後突然伸出手,攬住了柳瀟然的肩膀後,把臉埋進了他的肩窩裡,蹭了蹭後,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又閉上了眼睛。
“好香。”
蘇慕小聲地夢囈了一句。
霎時,整個屋子裡的聲音都消失了。
本來打算問到底的陸靈玨直接傻在了原地,覺得眼前的場景魔幻到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沒睡醒。
墨書的一隻手還搭在蘇慕的背上,如今感覺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跟著一同愣在了原地。
連顏慧都露出了一兩分訝異的神色,而後變成了幾分玩味的神色。
柳瀟然下意識地就想把人拎起來然後扔出去,但考慮到眼前的人是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小侯爺,他覺著自己這一摔可能會把人摔得七葷八素,因此在大腦空白期後冷靜地思考了一會。
他伸手按住了蘇慕的肩膀,想把人推出去,因為存了不傷人的心,他下手還算輕。
以至於推了兩下,蘇慕不僅巋然不動,甚至還攬得更緊了三分。
眼看著柳瀟然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陸靈玨在心裡給蘇慕點了兩柱香,然後趕緊招呼著墨書一起把人給扒拉下來。
而蘇慕被人扒拉下來後睜著迷離的眼睛皺著眉打量了兩人一眼,似乎是很不滿意的模樣,四處茫然地張望了好一會,困意最終還是湧了上來。
碰的一聲,他的額頭直直地向下磕在了桌子上,隨即便不動了。
這一系列的變化發生得實在有些猝不及防,陸靈玨隻覺得自己又想哭又想笑,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也不記得自己要問顏慧什麽了,讓墨書背上蘇慕後就腳底抹油地開溜了,不忘叼走了一塊桌上的黃金糕。
“大人喻之他是真的喝醉了你大人有大量我們就先帶他回去睡了!”
等到他推搡著墨書出門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了一臉冷若冰霜但耳尖紅的厲害的柳瀟然和正半倚在位置上似笑非笑的顏慧。
“原來您便是大理寺少卿柳大人,久仰大名了。”顏慧依舊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全然沒在乎柳瀟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好幾分審視的味道。
“今日多有叨擾,告辭。”柳瀟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行了禮便想走出門。
顏慧也不留人,扯了自己的袖子把玩起來。
等到柳瀟然就要走出房門,他突然開口道:“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柳大人可莫要因為這個就覺得我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
“我可還什麽都沒做呢。”
柳瀟然聞言又是一怔,他雖然知曉殷朝多有好男風之人存在,卻不想顏慧能如此坦然地說出這些。
見到柳瀟然駐足,顏慧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伸手給自己滿上了一杯後便自顧自地小酌起來。
柳瀟然回頭望了一眼,顏慧舉起酒杯笑了笑,隨即便一飲而盡,眸中皆是坦坦蕩蕩,毫無扭捏之色。
他沉默了一瞬,隨即轉身走出了門。
第二日清晨,蘇慕醒來的時候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胳膊和腿都還健全,甚至因為睡得沉而頗有些神清氣爽。
只是他全然不記得自己睡著之後發生的事,對於是誰帶自己回來這事也是摸不著頭腦。
剛推開門,他便看到了在門口守著的墨書,便脫口問道:“墨書,昨日是你帶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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