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七年前的這一日,他依舊覺得心上落著一塊大石頭。
七年,足夠讓真相變成皚皚白骨,也足夠讓世人隻記住那個公之於眾的結局。他是為了洗清恩師冤情而選擇離開故園,拋棄曾經最引以為傲的文人風骨,成為了一名將士,九死一生也從未後悔,只求有朝一日能在其中發現蛛絲馬跡,但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依舊無法觸碰到當年事情的真相,甚至連接近當時處理此事的那些人都做不到。
卑微的出身或許已經注定了他無法做到任何事。
就在蔣玉努力消化心中的這股挫敗之感時,他突然瞥見不遠處有一個黑色的人影迅速地竄了過去。
“誰?”他立刻警覺起來,隨即便推開了門追了上去。
他的心中隱約有自己的猜測,卻一直逼著自己不去想。
在軍多時,他本沒有什麽武功的底子,但在戰亂之中練就了一身耐力,即便如此,眼前的黑影與自己的距離依舊越來越大,眼看著人輕輕一躍便上了屋頂,蔣玉咬咬牙,甚至沒來得及和門口的守衛交代清楚,便跟著追了出去。
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各家都已經熄了燈火。
眼看即將跟丟,蔣玉不想再就此錯失,緩了一口氣後朝著黑影的方向,用足以讓對方聽清的聲音喊道:“小景!是你對麽?”
黑色的人影一頓,似乎有那麽一瞬間,黑影好像真的有轉過身的趨勢,但一刹過後,那人卻是腳尖一點,繼續往前飛身掠去。
蔣玉沒再繼續跟上去,雖然只是一瞬,但也足夠讓他確定,此前自己沒有認錯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好像是不是已經沒什麽懸念這是誰了——
第90章 往事
第二日清早, 蘇慕正收拾完往外走,剛推開門就撞見了在自己門口徘徊的蔣玉,對方似乎一宿沒睡,眼下都出現了淤青, 而在看見了蘇慕之後, 他的神色變得更為猶豫了起來。
“蔣校尉?有什麽事找我嗎?”
見蔣玉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慕沉思了一瞬後, 把門打開問道:“若是這裡不方便,那要不進去說?”
蔣玉來找自己的原因多半和墨書有關,他此前便有些在意當時墨書的反應,只不過因為有其余事情而被耽擱了, 這次他也要打算問清楚,蔣玉究竟將墨書認成了什麽人。
果不其然,蔣玉進屋之後,甚至沒有坐下便開口問道:“不知侯爺可知道您的那位侍從在哪?”
蘇慕被問得一愣, 墨書不該在自己的屋子裡麽?
蔣玉似乎知曉他在想什麽, 立刻回答道:“屋內並無人在。”
這下蘇慕皺起了眉, 墨書此前從來不會不與自己打聲招呼便離開的, 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如此。
他正色道:“蔣校尉,你此前便格外關注墨書,不知道究竟是將他認成了誰,你如今只有與我說明,興許我才能幫上一二。”
墨書是蘇儀幾年前突然帶回來的,關於他的身世府內無人知曉,蘇慕自然也無從了解, 如今蔣玉這般模樣, 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內情。
見蔣玉似乎依舊猶豫, 蘇慕也頗為無奈:“你若不告知,那麽我即便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
蔣玉的內心極為糾葛,賀朗之事牽涉重大,他此番若是告知旁人這件事,無疑是一種冒險,若是有人將這事告知了不懷好意之人,那景煦……
他最終還是無法用景煦的命做賭注。
“侯爺見諒……我有不能說的緣由,此事事關重大,若有朝一日……”他沉沉地歎了口氣,“若是侯爺願意幫我,還請在他回來之時告知,他平安無事……便好。”
見蔣玉的情緒低落,蘇慕也沒有追問,把人送了出去。
等到蔣玉的身影消失不見,他便靠在柱子上琢磨起來。
“事關重大……能有什麽事是不能說的呢?”他回想著與墨書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墨書似乎格外抗拒呆在人多處,見到血跡斑斑的現場時也會有些異常的反應,一切似乎都在告知蘇慕,墨書的身世絕不簡單。
他正在想著事,柳瀟然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見蘇慕正在出神,他便也沒說話,等到蘇慕終於意識到邊上有人的時候,他已經站了好一會了。
“言軒,怎麽不叫我?怎麽了?”蘇慕趕緊轉過了身,尋思著自己這發呆的本事也是越發長進了,連一個大活人站在自己身旁都沒注意到,“是又出了什麽事?”
他最近神經繃得緊緊的,總是下意識地覺得柳瀟然來找自己多半都是因為有什麽事,腦子裡瞬間劃過了許多種不好的猜測。
柳瀟然見他神色緊張,又是無奈又是有些想笑,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不必擔心,這裡的事已成定局,後續應當無虞。”
蘇慕聞言松了口氣,但也更好奇了。
“那是——”
“這邊的事項已經大多處理好了,此事牽涉到一方刺史,應當需要盡快送與大理寺交由三方會審,因此我們打算明日便啟程回返京城。”
蘇慕這下明白了,點點頭道:“好,那我們明日便走,那高將軍他們?”
“高將軍會與我們一同將人押送回京,刺史畢竟位高,還需慎重。”柳瀟然見蘇慕似乎松了口氣,又想到自己來的時候對方似乎想得頗為出神,開口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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