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樣子何止喝了三五杯啊。
幾個人都踉踉蹌蹌的,陸宴先一步上前把江安喬穩穩接在懷裡。
那兩個跟陸宴不熟,正想說點什麽,陶余就過來,一手拖著一個全給塞進了車裡,報完地址付了車錢,“啪”地一聲就把門給關了。
“哥哥,我們也回去吧,今天下午工作室估計是沒活人了,”陶余安排好一切蹭到顧乾身邊,扭頭衝陸宴喊,“把人給我伺候好了,聽見沒?喬喬要是不開心了,我直接刨你——”
“乖寶。”顧乾輕聲打斷他。
陶余嘿嘿一笑,把沒說出口的幾個字咽回肚子裡。
“他搬哪兒了?”陸宴把人打橫抱起,想起之前江安喬說要搬走的事情。
“沒搬,沒來得及。”陶余又在心裡添了句,估計你們再處幾天也不用搬了。
酒店門口轉眼安安靜靜,陸宴把江安喬先放到了出租車後座,然後自己坐了進去,報了地址。
“不、不回家。”原本老老實實的江安喬突然出聲兒。
“那去哪裡?”陸宴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江安喬卻迷迷糊糊地推開他,眯著醉眼似乎想要把他看清楚:“你——是誰?”
他說話時帶著濃濃的酒味兒。
“我是……”陸宴閉了閉眼,“小北。”
小北,他在工作室裡的昵稱。
江安喬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總之又安靜下來,老半天才嘟囔了句:“陸宴啊,小陸宴。”
“我們去哪裡?”前面的司機師傅問。
陸宴重新報了一遍地址,江安喬卻打斷他:“……墓園。”
司機師傅為難地回頭瞅了一眼,陸宴歎了口氣:“去墓園吧。”
一路上江安喬都很安靜,枕著他的肩膀像是睡著了,嘴巴微微張著,呼出一些酒氣。
車子穩穩停下,江安喬卻馬上就醒了。陸宴付個車錢的工夫,江安喬就已經一個人下了車。
“麻煩您等我們一下。”
陸宴扭頭就見江安喬跌跌撞撞走著,腿軟似的,三兩步就要往旁邊歪一歪。他趕緊跟司機師傅交代了句,跟上去扶住了江安喬。
江安喬一臉的茫然,好像在說怎麽走路也走不好了。
他醉得暈頭轉向,卻能找到陸宴的墓碑。
於是陸宴看著江安喬在那旁邊坐下來,他趕緊脫了自己的外套墊在地上。
江安喬已經忘了還有他這個人一樣,就坐在他的碑旁邊,一句話也不講。
陸宴看著墓碑上自己的照片,百感交集。
江安喬半天沒動靜,
竟是倚靠在墓碑旁邊睡著了,臉頰粉撲撲的,表情居然是很安心的。
陸宴隻覺得心痛難忍,他蹲在江安喬面前輕聲喊他:“江江,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像是被什麽戳中了心臟,江安喬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流出淚水:“你叫我……江江,你是陸宴,對嗎?”
洛星星喊他江哥,陶余喊他喬喬,其他人不是叫他名字就是叫他江老板,只有陸宴一個人會叫他江江。
所以那天在樓下他才會失態。
陸宴忍著難以言說的心痛,抓著他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是陸宴,是陸宴。”
他能猜測江安喬的心事嗎?
沒有一刻,他像這樣希望江安喬並不喜歡他。如果不喜歡他,就不會難過,不喜歡他,就不會痛苦。
如果江安喬喜歡他……那他怎麽忍受他的離去呢?
可是陸宴無法騙過自己,事實擺在面前,江安喬心裡面是有他的,在最不該的時候。
江安喬咬著下唇,想要透過朦朧的睡眼看清陸宴的臉,他做不到,他只是無力地喃喃:“你是陸宴,是陸宴……那你帶我回家吧。”
實在喝了太多酒了,江安喬酒量又特別差,這會兒酒勁上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
眼前晃來晃去的虛影漸漸更加模糊,模糊成一片黑暗,有雙微涼的手在黑暗中接住他,將他摟在懷裡,於是他暖和起來。
陸宴單手撐著江安喬的身體,從他的衣兜裡摸出鑰匙開了門。
這是他第一次到江安喬的家裡。
江安喬的小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冷清得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陸宴把完全醉暈過去的江安喬放在床上,為他脫了外衣,蓋好被子,正想要離開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材料可以煮醒酒湯時,江安喬一把拉住了他。
醉酒的人怎麽還有這麽大的力氣?
可陸宴舍不得推開那隻手。
“陸宴……”江安喬閉著眼睛小聲說,“這麽久了,你終於肯到我的夢裡來了。”
那種喝醉了仍要控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仿佛一把尖刀刺進陸宴的心裡。
“你肯定是怪我……”江安喬聲音很低很輕,拽著陸宴手腕的那隻手卻很用力。
陸宴心疼得無以複加:“我沒怪你,我怪你幹什麽?”
“但是你又喜歡我,所以聽我說你來我就戒煙……你就來了。”
江安喬根本聽不見他在說話。
陸宴的眼眶漸漸紅了。
醉醺醺的江安喬卻笑了:“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我回來遲了,”陸宴再也忍耐不住,他上了床,抓著江安喬的手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都是我的錯。”
他又何錯之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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